障月仿佛稍微清醒了一些,但仍是执拗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我所愿意承担的。”
祂说到这里,五指却握了个空,刚刚才成形的李忘情再度停止了凝实,缓缓地消散着,只剩下带着平静笑意的嘴巴,吐出既残忍又真切的话语。
“可是障月,你始终没有承认,你平等地爱着我。”
“你这个问题,和杀了我无异。”
“那你可曾臆想过,被我杀死吗?”
臆想过?太多了。
在障月所存在的漫长岁月里,他看过许多自称生离死别的爱侣。
到最后,都会在某个时刻,狼狈地计算着自己的输赢。
祂知晓,祂明白,所以祂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会输。
因为祂很确信,李忘情已经赌上了她的所有。
她分明……分明什么都没有了,分明,没有任何值得留恋之处了。
“我……”
“我曾杀死过你一次。”
“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报仇。”
“我赢取你的剑,夺走你的心,我想,这样,你就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
“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
直至她消亡之后,障月才认识到一个祂所不能承认的事实。
所有在她身上不公的索取,终将用灵魂的残缺来偿付。
其实李忘情离开祂,不过是短暂的,可数的时间,但就是这么短暂的时间,障月依然感受到自己日渐锈蚀,心腔如被刺穿,伤口暴风呼啸。
终于,祂意识到,如果不把自己的弱点交给她,那自己也到此为止了。
李忘情早就把伤害她的权力给祂了,那,祂的呢?
障月近乎自弃一样,哑声对李忘情那模糊的光影询问——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不要站在高处空谈痛苦,要看着我的眼睛说。”
李忘情那光点构筑的手指在祂心口处点了点,又转而指向自己。
“你爱我。”
爱是平等。
第136章第一百三十六章牢笼障……
障月的意识慢慢抽离。
只是觉得脑海深处传来轰鸣,仿佛亿万年以来构筑自己的基石在不断分崩离析。
就像露水面对朝阳,凡人面对天灾。
障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差不多七穰左右的岁月之前——这是一个九成九以上的文明从诞生至灭亡都无法触及的时间,在那样古老的时代,祂受到了所谓“至高建则”的承认,以不法天平的权柄登上了天幕法庭。
祂誓言道:“我,永不背叛权柄,抛却法则。”
自此,群星见证,万古如一。
在那漫长的岁月里,祂没有任何变化,高居于天幕之后,戏谑地凝望着群星,看它们涨潮、破灭。
祂把那些破灭文明的哀嚎镌刻在衣袍上,碑文如同奔腾的星河,堆砌混沌的漩涡。随后祂看向了天幕对面的席位——一个秩序的守门者。
和别的存在不同,秩序阵营的燬王没有人形,没有活着的意志,祂是一具燃烧的骸骨,所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对混沌阵营的叩门者进行处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