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曜点头。
“怎么办啊明曜,最近姜令媛的状态也不好,嗜睡乏力,食欲不振,还经常晕倒。”
朴贺俊是姜令媛的主治医生,这孩子在医院里治了小半年,身体是日益消瘦,原本是一个懂事机灵的孩子,现在皮肤暗沉,眼眸无神,被病痛折磨得黯淡无光。
只有在哥哥来看望她的时候,会强打起精神,展现笑颜,其余时候都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神,郁郁寡欢。
这样的病,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残忍。
医者仁心,不忍心再看到孩子这样受苦,才会在寻找肾源这件事上花了不少心思。
最痛苦的不是在迷茫之中寻找希望,而是希望已经出现,眼看着就要抓住,下一秒却被人夺走了。
“明曜。”见电话那头没了动静,朴贺俊唤了两声,“明曜?”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着正在通话中,“明曜,你说句话啊……”
“贺俊。”崔明曜的声音沉沉的传来,“照顾好姜令媛,我会想办法把肾拿回来的。”
“可是……”
“没有可是。”崔明曜语气坚定,毋庸置疑地说,“这颗肾不能让。”
……
天上的云雾飘渺而上,遮住了本就的星星,遮住了圆如玉盘的月亮,为那黄色小星球蒙上一层轻纱。
透过轻纱洒下的月光又轻又柔,落在茂密的白松上。
韩国白松当属森林之王,无论严寒酷暑,四季常青,生命力之顽强,象征着坚强不屈。
姜令媛靠在病床上,视线呆滞的望向窗外,这是她最常做的动作。
隔壁床闹腾的小孩出院了,病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关下了灯想睡上一觉,闭上眼睛却毫无困意。
今晚的晚饭是海鲜粥,鲜香可口,温度适宜,然而她吃了两口就全部吐出来了。
这些天越来越没有胃口,肚子很饿,食物很香。
明明胃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但一进嘴里就忍不住的干呕。
惨白的手指攥紧了盖在身上的白床单,稍一用力就能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脉络。
她的皮肤几乎变成了透明,手指一抬动,可怕的青筋仿佛就要从手背上挣扎而出,撕破她的皮肉,挣脱她的身体。
到底是什么样的病才会把她锁在医院里这么久。
姜令媛年纪小,天真的以为只要她乖乖接受治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很快就能病好痊愈,出院和哥哥团聚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一天比一天弱,如同一具被掏空内脏的外壳,风一吹就摇摇欲坠。
每天睡觉的时间很长,醒来之后,总会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天高地远,有人是飞遍天涯海角的自由鸟,有人是困在井底的青蛙。
她就是那只只能从这个小窗口看向外界的井底之蛙。
自从进医院之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楼下的秋千。
如今,她的小腿肌肉萎缩,双腿无力,走不到五步就会摔上一跤。
楼下没有她期盼的人,没有和她交流的伙伴,下去也是徒劳。
姜令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手背上传来一阵湿润,她低头一看,发现那是自己的泪珠。
使用过度的泪腺居然还能分泌出泪液,姜令媛为自己还能流泪而感到惊奇。
她已经分不清悲伤和痛苦了,在日复一日的治疗和等待之中,她已经麻木了。
为什么医院里喜欢种松树?
它们长年累月地站在这里,酷暑的日光蒸干它的外壳,严寒的积雪压低它的枝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