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次军事行动,而是一场跨越时空的情感编织。全国范围内,六十岁以下的觉醒者自愿提交一段“不可替代的记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初恋时牵手的温度、战友牺牲前的笑容、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这些记忆被提取为纯净的情感晶体,由六千名守忆者组成环形阵列,以复燃律为基础,逆向构建“记忆锚点”。
目标只有一个:穿透遗忘屏障,重新定义“存在”的意义。
行动当夜,全球百万志愿者同步点燃心火,在各自家中静坐冥想,重复一句话:
“我记得你,所以我存在。”
银雾再次降临大地,这一次不是从天而降,而是自人心升起。无数细小的光丝从城市、山村、哨所、学堂中腾空而起,交织成一张横贯苍穹的巨网,直指北方冰原。
遗烬感受到了。
她在祭坛中央猛然睁眼,右眼灰雾剧烈翻滚。她看见自己的双手开始透明,听见耳边响起无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我记得你。”
“你教过我写字。”
“你挡在我前面。”
“你没说完的故事,我替你讲完了。”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记忆回来了。
原来她也曾被人记得。
画面闪现:一个小女孩趴在课桌上午睡,老师走过来轻轻给她盖上外套;战地医院里,一名男护士喂她喝水,笑着说“别怕,你会好起来的”;熄灭节当晚,全班同学为她点亮蜡烛,齐声喊她的名字……
“不!”她怒吼,挥臂砸碎一根骨柱,“我不需要这些!软弱的东西!虚假的温暖!”
可越是抗拒,记忆涌入越深。她终于记起自己是谁??林婉,第十七届高武学院优秀毕业生,静熄堂首批志愿者,曾在乱殊第一次大规模爆发时,连续七十二小时为濒死者提供终程陪伴,最终因过度共鸣导致心火崩解,成为最早一批进入遗忘谷的觉醒者。
她不是被遗忘的牺牲品。
她是被太多人爱过,才无法承受那份沉重的记得,选择了自我放逐。
泪水滑下脸颊,落在灰雾之眼中,竟凝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内里封存着一抹微弱却倔强的蓝焰。
“原来……熄灭并不可怕。”她哽咽,“可怕的是,明明有人记得你,你却假装自己从未活过。”
祭坛崩塌。
八根骨柱逐一粉碎,释放出被囚禁的千万缕残忆。它们化作流光,飞向四方,如同归巢的鸟群。
>【系统更新】
>**检测到大规模记忆回归潮**
>**‘寂灭抵抗指数’突破历史峰值**
>**新增词条:‘遗忘’已被重新定义为‘暂时休眠的记忆’**
一个月后,林婉出现在武院后园。
她已不再有灰雾之眼,双眸清澈如洗。那朵年年最先开放的花正迎风轻颤,她伸手触碰花瓣,低声说:“谢谢你记得我。”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昭君捧着一壶新茶走来,微笑道:“你比我们想象中更早回来。”
“不是我回来了。”林婉摇头,“是我终于允许自己被记得。”
两人并肩坐下。风铃轻响,檐角日影斜移。
多年未曾提笔的叶昭君,当晚写下了一篇文章,题为《关于遗忘的权利》。文中写道:
>“我们曾恐惧被忘记,所以拼命留下痕迹。但我们忘了,有些人选择消失,并非因为无人记得,而是因为他们太重要,怕活着的人背负太久。
>真正的告别,不是熄灭,而是说一句:我知道你在,所以我可以安心离开。
>而真正的记得,也不是执着于重现过去,而是让那些美好,继续生长在当下。”
这篇文章后来成为新一代觉醒者的必读篇目,也被刻在了遗忘谷新立的副碑上:
>“你可以选择被忘记,只要你确定,那是一种自由。”
世界并未因此彻底安宁。
边境仍有零星的乱殊残念游荡,偶尔引发局部记忆紊乱;某些极端组织试图复制“反忆之阵”,妄图重建遗忘霸权;甚至有学者提出质疑:过度依赖“记得”,是否会让人类丧失向前看的勇气?
但每当危机浮现,总会有人站出来,不做豪言壮语,只是轻轻说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