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门的时候,我知道他在恨我,那种恶劣的小东西——我太懂他了,我施恩他不会感激,我拒绝他反而会恨我。”
德拉·帕斯夫人微笑:“可你后来还是答应了。”
阿戈斯蒂诺呸了一声,吐出一口浑浊的浓痰:“谁叫他会考试呢?不知道这个小东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安德烈亚学疯了都考不过他,我讨厌西伦,但更讨厌英诺增爵,小野兽还是没有大野兽令人烦躁,所以我收了他,我要我的学生压他一头。”
德拉·帕斯夫人笑着,她知道自己的老伴就是喜欢嘴硬,明明后来那么喜欢西伦。
她还记得那天翡冷翠大学的辩论赛西伦拿了第一,把安德烈亚当场说到昏厥,阿戈斯蒂诺笑得和孩子一样,成天在英诺增爵七世身边转悠。
后来神学院里的一些学生骂西伦是马丁·路德,因为只有魔鬼才那么会辩论,阿戈斯蒂诺把他们架在木头架子上差点抽死。
毕业的时候,他知道西伦申请伦丁尼的堂区就是为了权力和财富,但他在屋里生了三天的闷气之后,还是签字批准了。
他知道西伦不会感恩,知道他只是那个孩子往上爬的工具,但他还是答应了。
西伦在伦丁尼肆意和贵妇们调情,在贵族家里出入,甚至用蹩脚的手段卷入许多权力斗争之中,那些莽撞的代价大多都是阿戈斯蒂诺偷偷压了下来。
甚至连最后调到斯佩塞也是如此。
他嘴上说着要让这个小恶魔尝尝苦寒北地的滋味,可谁家惩罚人是带着一个圣卫班、一队钢铁天使、几十个各界人才和那么多黄金、红水银和物资的呢?
是谁动用权力让他二十七岁就成为了主教,还在末日前送他去避难所的?
嘴里嚷嚷着“我给我学生的不能比英诺增爵给的少”,实际上脸上的关切谁都能看到。
“他是个很悲伤的孩子啊。”德拉·帕斯夫人微笑着说。
她想起了西伦第一次来家里拜访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时,震惊地说了一句“好帅的奶奶”。
从此她就喜欢上这个学生了,经常做松饼给他吃,阿戈斯蒂诺生气要打他时,也是她在一旁拉住,并眨眼示意西伦快跑。
“他想往上爬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想成为大人物,他总觉得只要成为了大人物就可以不再自卑,可以被上流社会认可。”德拉·帕斯夫人轻声说道。
“他和英诺增爵七世不一样,英诺增爵渴望火是因为他自己就是火,他生来就是要点燃世界的。可西伦渴望火是因为他从冰里走出来,他实在太冷了,他疯狂地想要火焰来温暖自己,哪怕烧死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阿戈斯蒂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气。
忽然,炮台上的机械计时器响了,德拉·帕斯夫人站起身,拉下那副拉风的棕色风镜,握住震动的炮管拉杆。
翡冷翠之围的第12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