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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第2页)

儿童时期,大家或多或少也还带一些稚气,再怎么聪明,有谁家能约着一起拼个乐高,见识见识汽车模型或者迷你军事微缩,那么,这些“聪明”就会全都消散,变成大人口中的“那些小屁孩儿”。

直到中学时期,方秉尘才敏锐意识到了人和人是有差距的,虽然他先前也有着这些模糊感觉,但没有任何时刻比此刻更清晰,因为这种差距越拉越大,差距所带来的一些看不清的东西也越发明显,越发膨胀。

出现了一种更尖锐的东西:虚荣。

家里本想让他去国际私立就读,结果因为他一时放不下那些所谓的虚荣,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就读了公立学校,小孩能有什么虚荣呢?无非就是成绩比别人高,学起来比别人快,似乎老师校长提醒他就可圈可点。

其实他可以选择的读书路子有很多。

上了大学的方秉尘这才终于意识到了,他已经比绝大多数人更幸运,与其说自己是个聪明人,不如说自己是个幸运儿。

进了大学,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从泥土地里一路摸爬滚打走上去的,入学的时候还要挑着担子,旁边就是大黑大红的豪车,几种近乎于大俗大雅的气质,全都堆积在一起。

方秉尘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不过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幸运儿,那些比他更聪明的,在当初就没有陷入虚荣的陷阱,至少没有陷入眼下可见的虚荣陷阱,知道为自己谋求长远,即便是就读公立学校的那些,他一样拼成绩拼到附中去的,后面选择出国的也不在少数,方秉尘在宿舍床上躺着时,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那个选择——

他妈妈敲开了他的门:“你不要以为等初中结束就可以放松了,你是要读私立、读国际、还是……?你最好想明白了,你不要以为我在给你施压,我是在给你一个有话语权的机会。”

后来,方秉尘就在初中的余音里面选择了就读附中,那些一句句“上了高中,肯定有好出息”、“以后指定能上个好大学”、“还得是别人家孩子”、“以后进附中吧?放假就回来给我们透透题,借我们看看你的资料”的嘈杂声音里面,火一烧,就彻底把少年心气给烧垮了,烧得灰飞烟灭。

高中的强度确实上去了,但那起码仍然只是局限于成绩,只要成绩好,就能迎来很多追捧吹嘘,甚至迎来更多的关注和更多的包容,方秉尘照样还是那副“天下唯我所不倒”的臭脾气。

直到后面上了大学,他发现聪明人是没有上限的,和他这种从羊水起出生就贴上聪明标签的人不一样,还有很多聪明人是从泥里长出来的,就像前面说的,挑着担子,抹着土脸,进了最高学府。

方秉尘刚入学那会儿,当然也没留意,结果后面发现自己寝室里面有一个所谓的穷小子,没有充过饭卡、没有做过报告、没有穿过不开胶的鞋、更没有听过什么商赛国奖……无论是从生活上还是从学习上,他好像是一个误入了幻境的茧里面的苦命人。

方秉尘出于家教也好,出于看不下去也好,时常都会帮衬着。

有一天突然就在想:他走到这一步,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当然了,那个穷小子后面如愿以偿考了研,一切都好起来了,长相也白净了,身子也挺括了,骨骼也硬了,经验什么的都丰富了,心态上,原先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洗不脱的“富有自卑的不屈”,也终于烟消云散。

而方秉尘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会投胎的小孩,从小到大都在渴望着自己拥有话语权,高中更是希望众人可以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看待,毕竟高中嘛,跨过了成年的线。

原来大人来大人去,连怎么做人都还没有学会,一次次地走进那些设置给能够被所谓大人玩弄操控在鼓掌之间的小孩子陷阱,就好像当初他毅然决然跑到虚荣的陷阱,现在他也义无反顾跳进了虚无的坑。

说真的,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努力,是个完完全全依赖于上天,依赖于羊水分流的幸运儿,这个世界说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学校里面所谓的聪明人,所谓的天才这么多,除非出了这个校门,或者说——

除非你跳进了其他人的欲望圈,否则,对于任何人来说,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口头寒暄吹嘘,好为自己留存一些人脉,或者仅仅只是出于人家的礼貌。

别人拿你当别人家小孩,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希望着自己的孩子,可以像你一样在某方面优秀,又或者他们家的小孩并不满足于他们在这方面的渴求欲望,再或者那仅仅只是口头上的话罢了。

当初跳进虚荣的圈子就是因为他在不断的满足着其他人的欲望,又或者在借用着其他人对他的羡慕,对他的褒奖来满足自己的欲望,现在跳进虚无的圈子,发现什么都不是,也不过仅仅只是发觉天才太多,于是深感自己泯然在其中后,自以为的通透罢了。

所以他从始至终就不是一个聪明人,宿舍里那个所谓的穷小子,大概能算得上是个聪明人,拖着自己的身子,一个人一路从底下血拼上来,数一数二的那些校友伟人大概也能算得上是聪明人,他们没有跳进这些陷阱里,而且一路都在求知,甚至还在这个过程中为社会播撒贡献。

至于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一个连自我都没有的人。

杯中的水见底了,方秉尘把自己的思绪又重新收了回来,拿手机给爸妈发了消息:

“早,这边天气很好,等我回头给你们拍照片。”

他爸估计还在睡梦中,他妈倒是马上回复了消息:“让小月多给你拍点照片,不要等老了以后,想着回味岁月了,发现那么多照片,连一张你的人影都没有,等糊涂了,估计你还得自己问两句,到底去了没。”

方秉尘回了一个淡淡的“嗯”,就再没有下文了。

跟着思绪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方秉尘再醒来的时候,是徐照月拍了拍他的腿,提醒他已经到了道观。

方秉尘眼神还有些轻松,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毫无防备的慵懒:“抱歉……路上有点太困了。”

甜梓她们几个都基本饱睡了一觉,下车时还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周义之活动了胳膊又抖了抖腿,本想张口再问问叙一庭,来道观拜拜的手势该怎么做,抬眼就看见了对面立着的牌子,上面是手势的图解。

几个人对着牌子蜂拥而至,纷纷对着牌子摆弄自己的手,叙一庭道:“不是单两只手叠抱在一起,道教的这个手势,讲究的是负阴抱阳,左手为阳,右手为阴,像这样——”

叙一庭挤在众人之中,用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掐着右手中指的指尖,左手的大拇指伸入了右手两指捏合成的小圈内,用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抵住了右手无名指的指根,两手余下四指自然合拢相搭:“这个叫子午诀,作揖的时候要举眉齐,下垂至腹部,而后恢复。”

几个人半晌才终于调整好了各自,谭素没来过道观,步子还有点紧张,反复掰着自己的手指,心里默念着哪个手指靠着哪个手指,哪个手在哪个手上面,生怕等会一不小心就出了错。

叙一庭抚了抚谭素:“按我奶奶教的,咱们先去买香火,然后拜拜王灵官。”

众人齐声应“好”,去了道观的香火售卖处,三十八元的、五十八元的、八十八元的香火可选的范围还挺多,众人均买了八十八的,售卖处的那个老道长到里间找打火机去了。

叙一庭道:“买多买少都是自由。我奶奶说人心诚,神仙就会有感应,不用拘泥于一定要多少大钱大钞票,哦,对了——”

“等会上香点着以后,轻轻抖一抖,等香火自然灭掉,不要用嘴对着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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