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
“或与北凉山荧惑之灾有关…刘学见…脖颈处被咬断……”
两人对视了一眼,因为光是这么几句就听起来很是熟悉,祁姜低下头继续念着。
“不见异常…王大虎…多见咬伤…被利器尸首分离…眼白无瞳……”
祁姜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因为师父的这本手记里的描述和西源的活死人也太相似了。
李执后脑处一阵阵发疼,就像是有人按着他的头不停地往墙上撞,不仅疼,还发麻。不行,一会他们二人还要回酒家,这种头疼和平日里的还不太相似,他必须得保持清醒,现在只能揉着后脑勺稍稍缓解。
“祁大夫…玄胡丸还有吗?”
本来应该在念手记的女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李执等不来祁姜的回复,一抬头就看到祁姜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路人。
“祁大夫?”
“我记得李大哥在西源当差正好十年了吧?”
李执被问得不明所以,阵阵头疼让他倍感难受,他烦躁地点点头。
“怎么了?”
祁姜将手中的黑皮册子转到李执面前,李执看着上头的黑字,逐字逐句念了出来。
“李执…脖颈喉咙处被利刃贯穿…眼白无瞳……”
第五十章无妄
景元三十八年,初春,北凉山下。
“末将乃七死军校尉余友仁,来者可是医官院的沈医官?”
伴随着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沈如钟从马车上一下来,就看到已经有三人在那候着他了,见那三人行抱拳礼,他双手拂了拂衣袖,也作了个揖。
“老夫沈如钟,见过余校尉。”
“沈医官莫怪,该走的章程还是得走。”
那余友仁嘴上请罪,事儿倒一点没落下,从怀中掏出了半枚小虎符,伸到沈如钟面前,直直地盯着他。
沈如钟看着并不年轻,他未留须髯,但两鬓发白,应该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在翰林医官院行医数十年,这样的场景倒也没少见。他也不多说话,从背上的行囊里也摸出了半枚虎符,又掏出了一份公文,一并递与余友仁。
余友仁接了,把公文递给身后的副将,自己将两半虎符一对,严丝合缝。
他又回头向浏览公文的副将确认,这才递还沈如钟的那半虎符。
“沈医官恕罪。事关机要,不敢不慎重。”
余友仁抱拳道歉,心里倒是松了半口气。这医官看上去资历深厚,看来翰林医官院是上心了,可算是将他等来了。
“余校尉心思缜密,何罪之有?医务紧急,事不宜迟,还请余校尉带路。”
“沈大夫请。”
沈如钟跟在余友仁的身后走在一条小径上,目不斜视。他随行的医官院车夫已经被副官寻他处安顿,只有他一人能进营地。看来事情不简单,沈如钟心里有了计较,但面色如常。
进医官院前,他也有着多年随军行医的经历,知道一些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扎营选址是有特殊的讲究。七死军这一处军营在密林之中,如果不是有人引路,常人是根本看不出这里竟然还会有军队。
沈如钟与余友仁用麻布捂面,走进一处树丛深处的营帐里。营帐里摆放了几具尸体,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七死军的兵士。
死状倒是各异,不过皆是极惨就是了。
他打开随身的医箱,摸出一小团织物来。轻轻一抖,便铺散开来,是一副极薄的手套。这是用某种鱼的鱼鳔所制,极为少见,寻常医者仵作用不起,只有翰林医官院少有配备。
沈如钟小心地把那副手套戴上,仔细查看最近的第一具尸体。
“余校尉,可有我能知道的?”
他头也不回,问的问题倒是讲究。
“这些尽是我七死军袍泽,我等奉命上这北凉山处理一桩军务。倒也不是瞒医官,我等也只知道是与荧惑有关。这一伍军士最先上了山,久无音讯。等后续袍泽上山接引时,已然被害了。若只是被杀倒还好,只是这死状……”
余友仁在七死军里做到了校尉,什么场面都见过。他冷静地与沈如钟介绍,但说到最后,眼神还是有些波动,显然心有余悸。
“荧惑……”
沈如钟嘴里念叨着,一只手拂过那尸体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