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全球所有铁片同时发出一声轻鸣,不是警告,也不是召唤,而像是一声欣慰的叹息。
随后,它们逐一碎裂,化作细小光点,融入空气,随风飘散。
人们并未惊慌,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仿佛某种守护已完成使命,现在轮到他们自己成为那道光。
数月后,第一所真正意义上的“问学府”在萤火书院旧址建成。它没有围墙,不限出身,不设考试,唯一的入学条件是:提交一个你至今无法解答的问题,并承诺用一生去探索它。
报名者络绎不绝。
有个瞎眼老人拄拐而来,递上一张纸条:“我活了九十八年,见过太多生死,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善良的人总要承受更多痛苦?”
有个渔夫背着破网,咧嘴一笑:“我想知道,鱼会不会做梦?如果会,它们梦见的是水,还是岸?”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个哑女,她用手语比划了很久,翻译者含泪记录:
“我想问,当我不能说话的时候,我的思想还算不算存在?”
答案尚未写出,但问题本身,已在墙上熠熠生辉。
而在极西古城的圆形剧场里,宁青曼依旧每日端坐,竹篮放在身旁。她不再发言,只是倾听。来自世界各地的旅人跋涉千里而来,只为在她面前说出一个问题。
有人哭着问:“我伤害过别人,还能被原谅吗?”
她点头:“只要你愿意承担后果,并努力弥补。”
有人愤怒地质问:“为什么世界总是奖励坏人,惩罚好人?”
她微笑:“因为你还没看到结局。时间,才是最终的审判者。”
也有人怯生生地问:“我可以……喜欢上和我性别一样的人吗?”
全场寂静。
她站起身,走到那人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只说了一句:
“爱的本质,是从不规定形状的河流。你只需确认,它是否让你变得更完整,而不是更破碎。”
那一刻,剧场外的风沙停歇,阳光洒满废墟。
许多年后,考古学家在此挖掘出一块石碑,上面仅刻八字:
**问者无罪,行者有光。**
与此同时,海底沉船的锈铁上,又多了一行新字:
“这里曾经有人不敢问,后来他问了,于是活了下来。”
宇宙深处,那颗“无名星”悄然改变轨道,不再隐匿,而是缓缓进入可见光谱,成为夜空中第八颗常驻星辰。天文学家为之命名:“启明星”。
民间传说则称它为“问星”??据说每当有人真心提出一个问题,它的光芒就会微微闪动一下,像是在回应。
某夜,一个五岁男孩躺在屋顶看星星,忽然指着那颗最亮的新星问父亲:
“爸爸,你说……如果我们不停地问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把整个宇宙都问明白了?”
父亲沉默片刻,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
“也许不会。但只要我们还在问,宇宙就不会对我们关上门。”
男孩点点头,闭上眼,嘴里嘟囔着睡去。
风吹过山谷,穿过敞开的门窗,拂动讲台上那枚早已碎裂的铁片残骸。
它不再发光,也不再震动。
因为它已无需证明什么。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
而在这个世界,每一个清晨醒来的孩子,都会本能地望向窗外,思考一件事:
今天,我能问些什么不一样的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终点。
就像生命本身,永远在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