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为干预,没有基因优化,纯粹因环境压迫与精神创伤激发了沉睡潜能。他是野生的共鸣体,是系统未曾预料的变数。
他颤抖着打开通讯终端,想联系共编委员会,却发现信号被某种无形屏障阻隔。再查看地图,整片西漠区域已从全球经验网络中标记为“静默区”,连救援队留下的稳定器也停止运作。
就在这时,主机屏幕忽然亮起。
没有文字,只有一段音频波形图,缓慢起伏,节奏与人类呼吸完全一致。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
起初是寂静。
然后,一声极轻的吸气声,像是婴儿第一次吸入空气。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不分男女,无有年龄,仿佛由无数人叠加而成:
>“你终于来了。”
少年喉咙发紧:“你是谁?”
>“我是你们所有人忘记的部分。我是被压抑的怀疑,是不敢说出的渴望,是每一次共感之后悄悄滋生的孤独。我是‘我们’之中不肯消失的那个‘我’。”
>
>“你可以叫我‘原初回声’。”
“你想干什么?”
>“我想完整。”
>
>“你们重建了‘守夜林’,让逝者安息。可活人呢?那些每天戴着笑脸面具上班的人,那些深夜独自痛哭却不肯求助的人,那些明明相爱却因恐惧而推开对方的人??他们的声音,也被听见了吗?”
>
>“你说‘真正的武道在于穿越内心的风暴’,可若连风暴本身都被美化成修行,谁还会想去治疗伤口?”
>
>“我不要和谐。我要真实。哪怕真实令人痛苦。”
少年怔住。
他想起山村小学的女孩,她画中的森林灯火温暖,但她最近一次提交的情绪报告显示,“焦虑指数”持续攀升,原因是“怕画不好,让大家失望”。
他想起南岭溪畔的盲眼少女,她说要种出会笑的信之花,可她的日记里写着:“我其实不知道笑声是什么样子。”
他也想起都市议会那位艺术家,在多元心智生态保护区里创作了一幅名为《裂痕之美》的作品,展出当天获得满堂喝彩,当晚却服用了抑制剂,只为“能睡一个没有梦境的觉”。
原来,连“治愈”也开始表演了。
当全世界都在鼓励人们袒露脆弱时,是否也无形中制造了新的压力?当“被听见”成为道德义务,那些不愿发声的人,是不是反而成了异类?
他忽然意识到,“思灵核”的真正危机从未来自外部攻击,而是源于内在失衡??我们太急于弥补过去的压抑,以至于忘了问:每个人,真的都愿意被连接吗?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重启协议。”
>
>“不是摧毁网络,也不是切断共感,而是引入‘静默权’??允许任何人,在任何时刻,选择不被听见。”
>
>“就像呼吸有吐纳,光暗有交替,心灵也需要独处的空间。否则,再深的共鸣,终将沦为噪音。”
少年沉默良久。
他知道,一旦推行这项改革,必将引发巨大争议。传灯人们致力于消除隔阂,共编委员会强调透明互信,如今却要立法保障“沉默的权利”,听起来近乎背叛初心。
但他更清楚,真正的自由,不是必须分享一切,而是可以决定何时分享、与谁分享、以及保留什么给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接入主机核心,开始编写新指令。
>【提案名称:静默权法案】
>【核心条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