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系统,我给你做一个比喻,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封赤练捏了捏自己的山根,“假设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抢劫,我去打断他的腿,这叫见义勇为。”
nbsp;nbsp;nbsp;nbsp;“如果我怀疑街上有个人要抢劫,去打断他的腿,这叫故意伤害。”
nbsp;nbsp;nbsp;nbsp;这不是一个概念。系统说。
nbsp;nbsp;nbsp;nbsp;“这当然是一个概念,”封赤练打断它,“今天因为他们要打淡河县,我就去把他们都杀了,明天我就可以因为觉得谁可能危害我就杀了谁,到最后百无禁忌,总归安慰一下自己他们可能对我不利就是了。”
nbsp;nbsp;nbsp;nbsp;“滑坡到最后,我就回到天诛地灭杀生道大bs的路,回不了头了。”
nbsp;nbsp;nbsp;nbsp;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nbsp;nbsp;nbsp;nbsp;淡河县城内部也不太平,有一股力量想要从内瓦解这座城池。
nbsp;nbsp;nbsp;nbsp;从给裴纪堂下附子,到现在装神弄鬼地传出城中有业的谣言,本质上都是想制造混乱,外敌易御家贼难防,她能杀了这两千兵马,杀不了淡河县城内这股邪气。
nbsp;nbsp;nbsp;nbsp;不论是峋阳王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有人还在诱惑这股邪气,只要没人压制这股邪气,城里就不可能安生。
nbsp;nbsp;nbsp;nbsp;系统不吭声,系统把话题扯走:“那么,你就这么看着吗,宿主?”
nbsp;nbsp;nbsp;nbsp;封赤练望了一眼巷外,她没来由地笑起来。
nbsp;nbsp;nbsp;nbsp;“也不是……从我来这里到现在,见过这么多装神弄鬼的了。”
nbsp;nbsp;nbsp;nbsp;“怎么也该轮到我这个真的邪魔外道发发威了吧?”
nbsp;nbsp;nbsp;nbsp;翌日赤练的医棚收了起来,与之相对的是县衙外面贴上了一张新的告示:疫病已平,一日后县中将祭三牲以告天地,慰鬼神,县令亲主祭祀。
nbsp;nbsp;nbsp;nbsp;论时间,祭祀的时间选在一日后实在是有点仓促,但在外敌压境的情形下也算是情有可原。
nbsp;nbsp;nbsp;nbsp;原本被流言搅动的民心也安定下来,虽然没有人真的指望这场祭祀能抵挡住大军的步伐,但他们总希望这样告慰鬼神的尝试能带来什么微弱的改变。
nbsp;nbsp;nbsp;nbsp;朔风卷起残叶越过墙头,在内室的窗前落下了。客舍的书房房门紧闭,连窗都从里面挡好。
nbsp;nbsp;nbsp;nbsp;屋里的封赤练找了几卷席子来卷起,靠墙做成一个舒服些的靠背。在放了至少500cc的血之后,她现在不太有力气直着后背跪坐。
nbsp;nbsp;nbsp;nbsp;峨眉刺被搭在她手腕旁的小几上,上面血迹还没干。
nbsp;nbsp;nbsp;nbsp;十来个小竹桶竖在峨眉刺旁边,最近那个上面搭着分油用的小漏。
nbsp;nbsp;nbsp;nbsp;血珠子从小漏的一端爬向底,仿佛谁在半空扯碎了一串璎珞,赤珠纷纷而坠。
nbsp;nbsp;nbsp;nbsp;漏比一般的油漏小巧不少,连带着下面开的孔也细,有液体倒进去底下只能一滴一滴地漏。
nbsp;nbsp;nbsp;nbsp;封赤练用峨眉刺穿透皮肤,悬起手腕拿小漏接血。
nbsp;nbsp;nbsp;nbsp;她没法在这个过程中控制自己的血小板发挥作用,伤口凝结只能再次剥开。
nbsp;nbsp;nbsp;nbsp;神经在反复拉扯下变得迟钝,折腾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用峨眉刺在左手手臂上扎了多少个窟窿。
nbsp;nbsp;nbsp;nbsp;横竖杀生道女修不会死于破伤风吧?封赤练乐观地想。
nbsp;nbsp;nbsp;nbsp;系统从看着她折腾到看不下去她折腾。
nbsp;nbsp;nbsp;nbsp;“修佛道的的确有人会尝试割肉喂鹰证道,”它说,“怎么,宿主,您这么给自己放血,是打算出家了?”
nbsp;nbsp;nbsp;nbsp;哎,别说,在淡河县这段日子掉的头发,颇有些要斩断三千青丝的架势。
nbsp;nbsp;nbsp;nbsp;封赤练按住手腕,长长地吐气,把脖子耷拉在竹席卷的边缘。
nbsp;nbsp;nbsp;nbsp;失血带来的冷汗和耳鸣还没有散去,手臂上伤口传来的痛苦已经逐渐清晰。
nbsp;nbsp;nbsp;nbsp;“哎,系统,”她有气无力地微笑起来,以一种轻佻的口吻发问,“自古以来杀生道的人是不是都特没有创意?”
nbsp;nbsp;nbsp;nbsp;“是的宿主,在逆用心法和行医救人方面,无人的创新性望您项背。现在您打算继续创新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举起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凝气于掌。灵气逐渐顺着腕脉流下,张开的创口逐渐收缩。
nbsp;nbsp;nbsp;nbsp;“我是在想,‘以血化生’这个东西,可以当单体治疗用,也可以当一个立刻就能发挥作用的群奶用啊……”
nbsp;nbsp;nbsp;nbsp;她有一个很好的创意。
nbsp;nbsp;nbsp;nbsp;十一月十九日,宜祭。
nbsp;nbsp;nbsp;nbsp;奔走多日的裴纪堂终于停下脚步,洗沐焚香后玄衣纁裳地出现在人们面前。
nbsp;nbsp;nbsp;nbsp;所有抬头注目他的人都在他手捧祭文登台时低下头去。
nbsp;nbsp;nbsp;nbsp;他们惊讶地发现,就像在雕像上垂下一层纱一样,眼前这个未至而立的青年,在换上祭服时陡然呈现出了与平日全然不同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