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瀚往第一列最前头走去,指尖轻点那少年脚背:“脚尖略内,膝眼朝里,脚掌按实。
指尖再落到另一个学子肩头:“肩别端得太高,肩高则气浮。”
他走过四列,像在一条长长的线里把每一个节点按住。
韩朔紧紧跟着,眼睛看脚、看手、看肩,又看呼吸。
缪行在最后一列游走,手势小得几乎看不见,点一下腰脊,托一下肘弯,轻轻收回。
“走。”朱瀚吐出一个字。
最前一列先迈开。
青砖不齐,步子一沉一浮,像一串刚起的小鼓点。
走到第三步的时候,有人步距短了半指,身子向外漂。
朱瀚轻轻咳了一声:“回折。”
少年立刻把脚收回半寸,步幅与下一砖对齐。
韩朔在边上看得暗暗点头??“回折与合线”四个字,在这半寸里全了。
“再走。”朱瀚往第二列一点,“两列交织,眼不要乱,气不要乱。”
两列人交错而行,衣摆擦出细微的响。
某个外地学子被擦乱了肩,步子一磕,险些踩空。
白榆从旁边跨一步,伸手按了他背心一下:“别急,气往下收到肚。
学子看他一眼,照做,立稳了。
白榆退回队伍,耳根却红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手。
“收。”朱瀚抬掌。
行队像潮退,前脚尖先着,后脚跟才落,重心从前往后轻轻搬。
三息后,院心重又静下来。
“第二段。”朱瀚道,“直。直不是硬,直是气脉贯通。给你们三条线??门槛、廊柱影、石缝。看线走。”
他用竹签在地面勾出三条浅浅的白线,不直不曲,顺着院心延伸。
众人依言上前,从不同的点踏上去。
第一条是顺光,第二条是逆光,第三条半照半隐,最难。
白榆选了第三条,抬足时明显犹疑,落足却稳。
他呼出一口气,像放下了什么。
“不错。”朱瀚的声音隔着两列落到他耳边,“你在怕,怕也能直,这就值了。”
朱标看在眼里,眼底有光。他突然向老人一抱拳:“先生,敢请你写一个‘直字?”
老人笑吟吟立起,拿起竹尺当笔,在木牌上写出一个端整的“直”。
字不大,骨架极稳。他写完,问:“要不要再添一笔?”
“添?”朱标好奇。
老人把干笔在空中轻轻一勾:“直下面,添个小小的弯。告诉他们,直里有弯,弯里有直。”
朱标怔了怔,也笑:“先生这笔,我记下了。”
练至午时,院内热意渐浓,汗珠顺着学子们的颊骨滑下,落在衣领里,微凉。
朱瀚让众人散坐阴影,自己把两块石牌挪到廊下:“午后练收。”
“王爷。”缪行走过来,把一包布包递上,“酸枣糖,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