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这句话一出,显得突兀,却又理所当然。
同伴们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耀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那光芒中有恐惧,也有某种执念。
他们不是士兵,但他们也不是旁观者。
他们的任务是保卫街区,但具体怎么保卫,就有说法了。
他们是非战斗人员,是志愿者,是不参与战斗的。在准备、部署阶段,他们进行辅助工作,也就是扛沙包。
但不是修筑街垒,街垒是不会修筑的,这也不是打地面战,也不是打巷战,街垒、工事屁用没有,反而会形成阻碍。
沙包是为了垫高,拉高弩炮的仰角,此外,为了防火,尽可能的避免损失。
除了沙袋,他们还要帮忙补充箭矢,确保组有充足的弹药。不过在战斗开始后,就不用补充了。那是弩炮,不是机枪。战前补充的弩炮足够了。
战斗开始后,他们就变得灵活了,随机了。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哪里有空缺就补上。必要时,也能捡起武器投入战斗。
活不白干,有钱拿的,保底加提成。
当然,他们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保卫街区,为了那种模糊的尊严,也为了活着的证明。
当防风镜重新佩戴后,卡伦迪尔带领他的同伴们动了起来。他身先士卒地跑在最前面,除了是队长的职责,还有一个原因,这条街道,他熟。
他知道每一处转角的石雕是什么模样,知道住在建筑里的人叫什么,有几口人,他甚至知道雨天哪一段石砖路最滑。对他来说,这条街道不只是路,而是他生活的纹理。
队伍穿越了街道,脚下的积水被踏得四溅,雨声、喘息声交织成一片。
终于,他们抵达了斜对面的建筑。
就在即将进入通道之前,卡伦迪尔低身操起了放在门旁边的镐头和绳索,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多余的犹豫。接着,他们进入了通道,穿越花园,踩着楼梯来到了二楼。
他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扇门,试图将门打开。然而,结果与他意料的那样,被锁住了。
没有撞,没有踹,他直接抡起镐头砸了过去。
片刻的功夫,门板便“喀嚓”一声碎裂,砸在了地上。房间的尽头,是那扇通往外界的阳台,连接隔壁的街区。
当卡伦迪尔出现在阳台时,他眯起眼睛观察着,发现下方的街道停着一辆消防车。
他看了一眼,发现周围无人后,将绳索固定在阳台围栏上,扯了扯,确定结实。接着,他毫不犹豫地将镐头扔了下去,再接着,他顺着绳索滑了下去。
当他绕过消防车出现在通道时,一名杜鲁奇士兵迎面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说话。随后,杜鲁奇让开了身位,一屁股坐在了墙边,动作中带着彻底的疲惫。他将头盔摘下后,随意地?在一旁,大口喘息着,咳嗽着,呕吐着。
尽管光线不好,但卡迪尔还是能看见杜鲁奇脸上的泪水和那被灼烧的面庞,皮肤像被火焰舔过的纸,皱裂、泛红、闪着湿亮的光。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却冲不走那股焦糊味。
卡伦迪尔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将水壶摘了下来,递给了杜鲁奇。
那一刻,他的表情没有怜悯,也没有冷漠,只有一种平静的,被战争磨出的麻木。随后,他摇了摇头,带领同伴们进入花园。
进入花园后,人多了起来。要么是消防队成员,要么是志愿者。但这些人都在往下面走。
其中一人是他的邻居,在杜鲁奇来之前,有一间杂货铺,他没少去。
对方看到他,愣了下,随后对他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恐惧、忐忑与不安。那种目光像在说:“别去,上面是地狱。”
卡伦迪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随即转头看向了瘫倒在呕吐物上的杜鲁奇。
如果他的判断没错,这名杜鲁奇应该是炮组成员中唯一的幸存者。那双还在颤抖的手,那不断抽搐的喉结,那种茫然无措的眼神??都说明他刚从火海里爬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阿苏尔跑进了通道,脚步凌乱,喘息急促。他先是看了一眼倒地的杜鲁奇,随后看向了卡伦迪尔。
对视的那一刻,他的双眼和表情中有着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