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观景台上的那位强大敌人正在调整,那敌人太冷静,太精准,太有目的性了。一旦调整结束,一旦恢复体力,那人一定会杀过来,一定会把他们全都杀了,而不是逃跑。
分散在废墟中抢救的他们,根本没有反手之力,甚至连完整的防线都组织不起来。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冲到观景台上,与敌人正面展开战斗。
哪怕最后尽数战死,也要死得像士兵,死得像杜鲁奇。那样,他们的家人,他们的荣誉,他们的灵魂,也许都能得到保全。
逃跑是不能逃跑的,这根本不在他的选择中。
打不过和逃跑完全是两码事,打不过可以死得其所,逃跑只会让名字被抹去。
这个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
即使他想逃,克雷丹也不会同意,士兵们更不会。
他们都是杜鲁奇,他们有纪律,他们有秩序。
如果还有能用的收割者弩炮就好了,那样他就不用想这么多,不用做出选择。只要弩炮能动,敌人再强大也会被分裂弩箭撕成碎片。
但问题是,没有。
所有的弩炮,全毁于龙息,没有一个还能再用。
百夫长看着克雷丹的时候,克雷丹也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像钢铁撞击那样生出短暂的火花。
谁都没说话,谁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看了片刻后,克雷丹又看向了观景台。随后,他迈出一步,脚步稳而有力,他伸手,一把拽住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十夫长的手臂。
“去叫人!去把白狮禁卫的队长叫来!”
声音透着压抑的急切,又带着命令的冷意,指向了身后的十字路口。
“左转,他在隔壁的那条街道!”
在阵地还没摧毁前,有一只巨龙被观景台阵地的远程火力打了下来,坠落在贵族区中。闪电划过的一瞬间,他看见白狮禁卫们涌向坠落地。
见十夫长还愣在原地,他猛地拍向十夫长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十夫长兵踉跄了一下。
“快去!”
他和观景台阵地的克雷丹是一个教团的,平时两人经常交手,他是输多赢少。他虽然不知道那位克雷丹是怎么死的,但他能想象到,那绝不是普通的死亡。
他知道,他上去,也会死,没有任何侥幸。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防守、抵御,稳住局面,等待援军的到来。
在他看来,目前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式了。无论最终他是活了下来,还是死了,都必须有人顶在这里,哪怕他的血只换来片刻喘息。
随后,他又看向了另一名十夫长。
“你也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命令,也带着决绝。
当两名十夫长跑动起来后,他将战戟横在身前,缓缓看向百夫长,百夫长也看向了他。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短暂无声,然后,同时点头。
这一瞬间,决定这支百人队命运的,是一个沉默的点头。
尽管他们都戴着面甲,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他们都能透过那狭窄的视野缝隙,看见彼此的眼睛,看见那里面闪烁的光。那不是恐惧,而是决心,一种属于杜鲁奇的决心!
随后,百夫长进行了临时部署。
他用短促的命令声重新梳理队形,声音被雨声掩盖,但士兵们依旧精准地响应。
金属摩擦声、弓弦的张紧声、护甲重叠的响动声混杂在一起,仿佛在宣告,这支残破的百人队,依然还在。
当部署结束后,六十三名战斗人员在百夫长和克雷丹的分别带领下,分成了两股,呈左右包抄之势,冲向了观景台。
是的,人又多了。
原本五十六人在两名十夫长离开后,变成了五十四人。但在百夫长临时部署的过程中,两名黑骑士和一队海卫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他们没有问情况,也没有犹豫,坚决地加入队列,被编入了战斗序列中。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不是选择题,而是宿命。
当看到敌人扑上来的那一刻,哈拉尔的战斗直觉进发了。那种直觉,是无数次实战中磨出来的,是一种比思考更快的反应。
他将副剑收起,动作干净利落,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