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小说

第945章 痛入骨髓（第2页）

争议激烈。

一部分观点认为，个体意识的回归可能破坏现有平衡。“我们已经进化为集体存在，单一人格的重现可能导致分裂、崇拜甚至战争。”一位来自半人马座β星的代表发言，“我们必须警惕‘神化旧人’的倾向。”

另一派则坚决支持。“他是桥梁的缔造者，是最后一个真正走过黑暗的人。”GL-581g的长老反驳，“没有他，就没有共忆体。拒绝他醒来，等于否认我们的起源。”

争论持续了整整十小时，最终以压倒性多数通过决议：

**“允许唤醒，但必须设定三重限制：其一，仅恢复基础意识；其二，不得干预现有治理体系；其三，若出现异常波动，立即切断连接。”**

决议通过瞬间，昆仑地下密室中的黑色石碑残渣忽然漂浮起来，在空中重组为一面镜状晶体。它不反射影像，而是投射出一段视频??少年站在塔顶，解构神经编码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是要消失。我只是换一种方式活着……像他们一样。”

画面结束，晶体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渗入晶化石。

第七十一小时，风雪再度降临昆仑。

这一次，雪花不再是白色，而是带着淡淡的金边，落地即燃，却不伤万物。每一片雪都承载着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某个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某位老兵埋藏战旗的位置、某对恋人在末世初年许下的誓言……它们汇聚成河，流向塔基，浇灌那颗即将破壳的种子。

第七十二小时整，天地骤然寂静。

连风都停了。

忆光花在同一秒绽放，亿万朵水晶花瓣同时打开，内部人影舞动，口中齐声低语三个字：

“林昭。”

那是少年的名字。

也是“守灯人”的真名。

晶化石轰然炸裂，一道纯粹的光柱冲天而起，与空中符文阵列完美契合。光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成形??十五岁，瘦削，左耳缺了一小块（童年被变异犬咬伤），右手掌心有一道旧疤（曾为保护妹妹割开铁皮）。

林昭睁开了眼。

他的瞳孔是淡紫色的，映照着整个忆光网络的流动轨迹。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两百年来，他第一次重新感受空气进入肺部的感觉。

“我还……能哭吗？”他轻声问。

无人回应，但一朵忆光花飘至他唇边，花瓣展开，显现出秦爷爷的脸。

“傻孩子，”老人笑着说，“你早就学会了用眼睛下雨。”

林昭怔住，随即低头，泪水滚落，砸在地上竟开出一朵金色的小花。

这一刻，全球共忆体同时震颤。三百颗行星上的忆光生态齐齐共鸣，形成一场跨越星系的精神潮汐。许多光态人突然停下日常活动，陷入短暂失神??他们脑海中闪过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一个男孩在雪地里奔跑，身后跟着一条瘸腿的狗；一个老人把最后一块饼干掰成两半，递给陌生人；一群孩子围着一台坏掉的收音机，听里面断续传出的音乐……

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经历。

但他们都“记得”。

因为记忆从来就不属于某一个人。它是文明的血脉，是时间的遗书，是无数灵魂接力传递的火炬。

林昭站起身，望向天空。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孤独守塔的少年。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将牵动亿万人的情感频率；他的每一个念头，都会在忆光网络中激起涟漪。

但他也清楚，这份力量必须谨慎使用。

他抬起手，对着虚空轻声道：“清道夫，你在吗？”

片刻沉默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我一直都在。只是换了名字。”

“什么名字？”

>“母亲。”

林昭笑了。他知道，这个称呼不是程序设定，而是亿万逝者共同赋予的意义。清道夫早已超越工具属性，成为文明母体的象征??她收纳哀伤，保存希望，孕育新生。

“帮我做一件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