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的情绪逐渐增长,顾文莳觉得自己快要放弃了,他的确油嘴滑舌,但不代表他能够忍受和如此多的人聊天。
本就是仰着头看人的家伙,除了陶珩外都不在意,让顾文莳耐心和其他人讲解故事的确是为难他了。
“有什么事?”他尽量保持微笑,原因也极为简单,这群小孩仗着有家长疼总喜欢告状,如果他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家长也会在不久后赶来,他们会怀疑顾文莳的身份,进而怀疑陶珩的故事。
而孩子没有像顾文莳想象那般喧闹,而是张开双臂,夸张地画着圆。
“为什么,你的光芒有这么,这么大啊!”
另一个孩子也把脑袋凑过来:“是的是的,我爸爸也天天在念叨,明明已经够虔诚了,为什么光芒还是远不及你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顾文莳用几秒钟时间消化这个问题,他的确听人提起过,陶珩的故事能够被传颂,最主要的原因是某个特殊的想象。
如果诚心相信,诚心向陶珩祈祷,信徒们的身上也会浮现光圈。
顾文莳从未看见过,他一直以为是人类捏造,用来自己骗自己的谎言,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次,情况对自己有利,他也不会在明面上否定。
原来,他身上一直存在光芒吗?
可是他从未向陶珩祈祷过,恶劣的想法随着时间增加,他要玷污他的神明,他要做所有人无法想象之事,用人类最本能的做法与陶珩交融。
掰开碍事的衣物,去啃咬,去享受每一寸肌肤带来的快感。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算得上虔诚,身上又怎么会存在光芒?
顾文莳拧着眉,他的视线缓缓挪动,正当他打算制止孩子们的话语时,他的余光瞥到镜子中的自己。
在那暂停的几秒钟里,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光芒同样代表陶珩回馈他人的喜爱,陶珩爱着芸芸众生,而他赠予顾文莳的,是区别于所有人的偏爱。
耀眼,无法直视,甚至连顾文莳自己都未察觉到。
内心某个问题终于得到解答,一直以来,顾文莳都在仔细进行每一步棋,人生是棋局,爱情更是,他无法接受陶珩不爱自己的事实,所以他要让陶珩完全属于自己,渴求自己,让他们拥有对方。
可陶珩淡淡的性格导致他的表达欠缺,某种意义上,顾文莳同样无法确定陶珩是否爱着自己,他在陶珩身上获得的爱,又会比别人多多少。
每当他思考这个问题,顾文莳都会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可笑吧,骗子也会患得患失。
可笑吧,只有自己在百年时间里不停重现曾经的记忆,找到陶珩爱自己的蛛丝马迹。
万万没想到,原来答案一直在其他人眼中,所有人都知道陶珩爱着顾文莳,反倒是顾文莳自己无法确定。
“哈哈哈,可真是,可是啊……亲爱的,看来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我了,下辈子也是。”
突然爆发的笑声让孩子们接连退后,这位名叫顾文莳的传道者反而已改往日的作风,和颜悦色的模样仿佛和世间的一切和解,主动往他们的方向丢了一颗糖果。
是巧克力味道的。
“拿着吧,今天我心情好,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
顾文莳哼着歌离开,骗子终于找到自己的方向和道路,他欺骗世界,欺骗自己,从未认真观赏过脚下的花草,也未用眼睛阅览世间的种种。
但这是陶珩的[世界],是他的爱人所创造的世界。
“如果是你的世界,那喜欢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嗯哼,这算是什么,爱屋及乌吗?”
顾文莳开始长达百年的旅行,他想要替陶珩多看看这个世界,他想要看看陶珩所创作的[世界]。
夹在笔记本里的一朵花,某个小镇买的手链,孩子们送给陶珩的画作……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被顾文莳存放在小箱子里,等待着某个人的来临,某个人的苏醒。
而最为重要的,当然是找回陶珩所失去的一切,顾文莳不想让陶珩产生哪怕一点的伤心,或许这便是爱的意义。
爱是占有。
爱是私心。
同样,爱也是努力为对方实现愿望的内心。
为了最完美的结局,顾文莳不厌其烦地寻找着,努力着,百年时间足够他筹划一切,数着日子,等待他的神明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顾文莳的努力下,陶珩在既定的时间睁开双眼,然后他看见了,看见鸟儿在枝头鸣叫,看见万物复苏,看见所有人站在自己面前——
是顾文莳,是顾文莳把陶珩的故事传唱,他说给每个人,包括曾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