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随着年岁渐长,她手中权势日盛,不知不觉间,竟再也没吃过馒头。此刻,她轻轻咀嚼着口中的馒头,只觉又冷又硬,满是苦涩。
“你要不要尝尝?这可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呢。”耶律南仙转过身,望向杨炯,眼中泪光闪烁。
杨炯接过那一小块馒头,放入口中。
馒头并无特别味道,只是干涩得难以咽下。
“大兄,我带他来看你了。”耶律南仙见杨炯吃下馒头,微笑着转过身,对着棺椁喃喃自语。
杨炯听了,缓缓走上前,凝视着耶律光。他喉咙动了几下,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平淡道:“耶律兄,一路走好。”
耶律南仙鼻子微微一皱,想到大兄想见的人都已见到,重新振作精神,浑身气势陡然一变,威严更胜往昔:“盖棺!启程回京!”
话一落地,萧兀纳、拔里黑齿、耶律倍、杨炯四人即刻上前。待亲兵将棺盖稳稳抬至棺木之上,四人各自扶住棺木四角,齐声力一推。只听“咔嚓”一声沉闷声响,棺盖严丝合缝地扣合起来。
紧接着,“铛铛铛”的报丧钟声悠悠响起。
阿里齐手持白幡大纛,利落地翻身上马,一骑当先,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子时已至,主上灵幡向西,启程归家!”
“归家!”一众将领齐声高呼,纷纷翻身上马,抬棺入城。
是夜,耶律光回灵奉先殿,析津府哀怆之气更浓。
耶律倍灵前践祚,改元神册,于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杨炯与耶律南仙在奉先殿中守灵一夜。
这一整夜,二人相对无言,唯有烛火摇曳,噼啪作响。
天光破晓,曙光入扉。
杨炯抬眼望了望天色,神色平静道:“此间诸事已了,我也需尽早返程。”
耶律南仙缓缓起身,默默陪着杨炯步出皇宫。
待杨炯翻身上马之际,她仿若突然想起什么,急切开口:“你曾应下我的事,可还算数?”
“嗯?什么事?”杨炯微微一怔,面露疑惑。
“第二个条件!不许你娶任何契丹女子!”耶律南仙目光如炬,直直地凝视着杨炯的双眼,语气不容置疑。
杨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带着几分调侃应道:“你不妨直接点明,不许我娶耶律跋芹和忽兰,不就得了!”
“还有萧崇女!”耶律南仙黛眉微蹙,咬了咬下唇,又补充道。
“知道了!只是我此前对她们许下的承诺,还有对颇氏三代荣宠的诺言,你需一一兑现。”杨炯神色郑重,出言提醒。
“我耶律南仙并非小气吝啬之人,此事你尽可放心。可我毕竟也是个女子,难免会小心眼,往后你行事可得多加留意。”耶律南仙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试图以玩笑缓和气氛,然而言语间,早已没了长安一别时的洒脱自在。
杨炯愣愣的看着明显清减憔悴的耶律南仙,心下一叹,想着离别之时总不能两人皆哀,旋即便洒脱吟道:“若将花比人间事,花与人间事一同。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
吟罢,挥鞭绝尘,没入朝阳。
耶律南仙背起双手,迎着朝阳,矗立良久,直至看不见杨炯的踪迹。
她抬手遮了遮阳光,转身落下一抹晶莹:“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再无君。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声渐消,一人南归,一人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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