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招呼刚上来的摘星处夜合花坐下,沉声问道:“学子案都是你负责查的?”
夜合花柳眉一挑,低声回应:“是。”
“具体的案件经过跟我说一下。”
夜合花点头,仔细梳理了下思路,这才开口:“第一期新政国债由中央银行牵头,在压樊楼以私募的方式行,由于现在国库紧张,所以长公主利息调到了前所未有的四,只不过期限延长到了五年。
即便如此,长安权贵还是趋之若鹜,收到邀请的纷纷来人询问认购。
本来一切都非常顺利,新政国债很快就被认购一空,可不知道是谁传出了消息,百姓被煽动起来,抗议之前的国债大家都能认购,为什么现在这新政的国债却要遮遮掩掩,不许百姓认购。
更有不少书生为了赚取名声,带头闯入压樊楼,质问在场的权贵,是否同长公主狼狈为奸转移国库钱财,为什么不公开国债认购细节。
这些权贵本就不是好脾气,没说几句话就跟他们生了口角,逐渐升级成了打斗,幸好金吾卫及时赶到,将众人分开,这才作罢。
不过这些书生依旧不依不饶,在压樊楼开了房间,每日对着来往宾客表煽动言语,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三天后就死在了楼上房间。
最初此案是京兆府最先查办,通过目击者证词,很快便确认了魏国公李若宰嫡孙李飞是第一嫌疑人。
后来事情越闹越大,三法司介入后,查到李飞不但在书生死的那天来过压樊楼,岳展和沈高岳也都前后来过,越查牵扯的人就越多,便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杨炯听完,眉头皱起,思索半晌,再次问道:“你们怎么确定是皇太后干的?”
夜合花神色一凛,低声道:“摘星处先京兆府一步查验了尸体,死者所受致命伤有碎心指这种内家阴毒武功,也就崩山掌这种外家功夫。
这两种功夫会的人极少,且能通过伤口、淤痕分辨出来的就更少,我们经常跟内卫打交道,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内卫梅六和梅九下的手。
自从皇帝驾崩后,内卫就被三公主和大公主拆分,但其中很多人都下落不明,这梅六和梅九就在其列。最初我们还以为是大公主所为,于是调动了全部力量朝这个方向调查,但却都一无所获。
后来兄弟们在清凉寺现了梅六和梅九的踪迹,那时候皇太后正在清凉寺礼佛斋戒。
兄弟们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巧合,皇帝很可能把内卫中自己的亲信死忠都交给了皇太后,于是我们立刻改变了思路,重点朝这个方向来查。
果不其然,皇太后和梅六梅九不但认识,还经常一同诵经散步,可之前京城一直没有他二人的踪迹,很显然他们也是被刚刚召回。”
杨炯仔细梳理着话中细节,皱眉道:“这么说,你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皇太后所为,甚至于对梅六梅九的指控也只是凭借着经验而断,一切的结论都是你们在动机和经验的基础上做的推断?”
夜合花面色羞愧,转而闷声闷气道:“少爷,兄弟们绝对不会看走眼,整个长安会这功夫且能同时出手的人,除了梅六梅九再无其他。”
杨炯轻笑摆手:“我不是不信你们,我是在为如何证明皇太后是杀人凶手而愁。我们要做的是以雷霆之势让各个势力都明白,大华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杀人就杀人的地方,我们要能拿出铁证,还要公之于天下,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少爷!要不……要不我让兄弟们去造……”
杨炯摆手制止夜合花下面的话,轻声道:“不要小瞧天下人,如今所有人都盯着王府的动作,我们要是造了伪证,难免会落人话柄,遭人口舌,得不偿失。”
这般说着,见马车停稳,知道宗人府已到,当即拍了拍夜合花的肩膀,“别着急,这案中疑点颇多,咱们去见见这群倒霉蛋再做打算。”
随即便率先踏出马车,大摇大摆的走入了宗人府。内侍袖中晃着鎏金钥匙引路,杨炯踏着青石板转过九曲回廊。
檐角铜铃叮咚未绝,思悔院厚重的朱漆门已横在眼前,腐木混着酒气的酸臭扑面而来。
墙内骤然炸开一声“老子今儿非揍死你”,紧接着瓷碗碎裂声、口哨声如沸水翻涌,惊得檐下家雀扑棱棱四散而逃。
杨炯眉头紧皱,靴底重重碾过门槛。
院中景象撞入眼帘,十几个华服公子滚作一团,锦袍玉带沾满泥污。有人骑在旁人背上挥拳,金丝绣的袖口裂开半道口子;几个纨绔斜倚太湖石,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酒壶倾倒,在青砖上蜿蜒成河;角落里两个少年抄起竹扫帚加入混战,竹枝扫过石案,将砚台带得飞了出去,墨汁泼洒得到处都是。
喧闹声震得廊下匾额都微微颤,活脱脱一场失控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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