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姚笑意盎然地回身,使劲捏了她一把:“死不了,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给你用一辈子。”
……
有人埋伏很久了。
在陆枢漕运道上,有四盗恶名远扬,四盗之首的阴阳虎常年驻扎在黑鬼山至青峰湾一带,一是人迹罕至不易发现,二是水道便捷。
可从前两日开始,山上就有些不太平。若只是有普通人不要命闯进来,山头毒瘴和野兽就够喝一壶了,没道理逗留这么久。
可如今他们走出营帐在外头活动,屏声之后便能听见有许多人上山的动静,下山采办的手下没有一个报信回来的。
这很不对,如此阵仗,大摇大摆,里里外外都透出肃杀清山的意味。
阴阳虎巡山小队的头目高盛是极为敏感的,被动等待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带上五个得力手下,他率先领着人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几处频频有人活动的山林中。
靠近森林中的湖泊后,他们果真发现了生人。
日头正盛,藕粉长裙的年轻女人正小心翼翼地在用竹片舀水。她低着头,面容模糊不清,只见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柔嫩,湖光粼粼,好似姣花照水。
高盛眼珠略转,面无表情地吩咐道:“射死她。”
没有任何疑惑,旁边有人缓缓拉开长弓,此时那女人也刚刚忙活完,捧起有些漏水的竹片,欣喜万分地提着裙角往另一边跑去。
栖息在树上的鸟雀被这阵风声惊飞,而那女子身后的树荫里,似乎有什么人在静默地伫立。
弓箭破空的声音迟迟未响起。
“好些了吗?”
“好多了!高烧已经全退下去了。”
幸好昨夜文荷找到了对症之药,虽然条件有限,胡乱拿石头捣碎了给沈碧乔喂下去,还是平稳渡过了危险期。乔芝看文荷满脸欣慰,好奇道:“昨天晚上你真的没有遇到危险?还有,你怎么认识这些药材的?”
文荷噎了一下:“昨晚我运气不错,至于药材,我小时候在医堂帮过不少忙,认得一些。”
“好厉害,”乔芝赞不绝口:“听碧乔说你是官家女子,我以为你们都只学琴棋书画呢,我爹也这么教我。”
只希望沈碧乔醒来之后不要怪她了,文荷叹口气:“我先去找找下山的路,我们不能再耗在这里了。”今天早上,她和乔芝花了好半天才找到些能吃的东西,夜里危机四伏,能平安度过一晚上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等等,我们等碧乔醒了一块走啊!”乔芝连忙上前拦住她。
文荷眼疾手快把乔芝拉回自己身侧,看着刚刚乔芝踩上去的一簇弯了腰的锯齿草,吓得不行:“别踩别踩,这个有毒,被它刮一下,你腿会红肿半天呢……”说着,她看了一眼沈碧乔,声音小小的:“夜路我都走过了,放心吧,路过的地方我会缠上袖带,我们会成功下山的,碧乔醒了之后,就……别告诉她我来过吧!”
文荷飞也似地跑了,乔芝本来打算再追几步,看见周围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毒草,顿时不敢随便落脚了,没想到这家伙看着文文弱弱的也会这么倔。
不过,等碧乔醒了,她到底要不要说真相呢?
再次扎入深绿一片的参天树林,他果然跟了上来,文荷放缓脚步,粲然道:“谢谢你。”
昨晚要不是他总在关键时候拉她一把,还借给她酒囊助火驱散毒雾,她根本没办法在满是毒瘴的林子里摘到药。
四周有清脆鸟鸣,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眉目幽深的青年终于褪去夜色遮掩,展现出全貌。赤金色文武服勾勒出精瘦有力的身体线条,金冠高束起漆黑的长发,左臂一道铁质护腕连着棱角锋利的金属指括,看上去冷冰冰的。
真是生了一张顶好看的脸。
他非必要不回答话,文荷已经有了一定经验,并不觉得冷场。这条路走通后,她撕下一截袖带在树杈上打了个结:“你帮了我这么多,总不能让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一路上文荷问了不少话都没反应,唯独这句,他答非所问道:“阎王叫什么名字。”
“啊?”文荷听了,表情顿时有些惨不忍睹。
这么冷酷无情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他,他内心居然这么幼稚啊……还把自己比作阎王……
她清了清嗓子:“原来大人与那传闻中掌控生死的阎王爷同名……真乃人中之龙……”
“错,”青年恶意满满地抬手,锋利的指括若即若离地刮过她面颊:“我是让你去见阎王的时候去问问,谁索着他的命,那个人就是我。反正离你见阎王那天也不远了,是不是,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