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绍圣二年以来,西军采用筑堡浅攻之策,不断修筑堡垒蚕食边境,不断派遣选锋硬探突入夏境扫荡,至今快两年内大小战斗数千次,累计斩西贼首级一万一千五百级,而自身损失马军累计千余,实是一个令西军骄傲的成绩。
陕西五路边军,两年冲突鏖战,才折马军千余。而苗履一天之内,就丢得干干净净。
何等的无能!
唯一的战果,就是折可适带回的一百多颗首级,但是这些人头,只会成为擅自出战的罪证。
章桀明令不得出百里之外,而自己违背节制,派兵出战大败而归,虽然不是自己直接上阵去厮杀,但是这责任是推不掉的。
这还不是最闹心的,更有那两个败军之将,回来之后还不安生,已经在后面把大营搅得一团糟了。
苗履把责任全都推倒了折可适身上,说折可适见死不救,不发援兵,临阵先退故有此败。
折可适当然矢口否认,反过来把责任往苗履身上推,自己也不知道该信谁。
而折可适乃是自己的副将,又说是奉命出兵,这下把自己也给卷了进去,于是自己为了择干净责任,便说是折可适擅自出兵,反正当时接令的时候折可适没有异议,就当你是赞同,现在把责任往外推,哪那么便宜?
对此王文振并不觉得如何,争功诿过乃是当官的自然属性,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连这点防身之术都不会那可就白混了。
苗履这厮不管怎么找借口,肯定败军辱国这一条是跑不掉的,就是再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也没用。
目前处分已经下来了,罢去熙河都监的差遣,直接被一撸到底,流放陕州监酒税,手握重兵呼风唤雨的堂堂一方诸侯,一转眼就去偏僻军州查酒贩子的税。
熙河都监之职,暂由熙河路后起之秀刘仲武担任。
但是折可适的情况令所有人震惊,原本王文振以为折可适乃是自己的副手,地位非比寻常,同时又有战功在身,此次出兵他的兵马并没吃亏,反而小占便宜。
而章桀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就是把主要责任推到他身上也没多大关系,但是朝廷传来的处分命令竟然是要将折可适行军法问斩。
据说这是当朝章敦相公的严令。
这让所有统兵大将们震惊!
更让王文振震惊!
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谁一辈子能常胜不败?
若是打了败仗就得问斩,那谁还敢打仗?
折可适乃是横班的高级武将,以前也是立过辉煌奇功的名将,就因为这么一点小败就要斩首?
莫非是朝廷恼恨折可适擅违节制,见死不救?
谁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目前章桀正在给朝廷上表极力替折可适开脱,总之就是死保,同时出奇的没有来找自己的麻烦。
王文振明白章桀早就看穿了其中的奥妙,但是此事乃是军队的通病,章桀乃是精通将略的人物,不愿过深追究弄得军心不稳。
而且大战在即,他也不会蠢的临阵换帅自乱阵脚。
这是章桀给他王文振最后一个机会。
只要这一战能打赢,那自己即便有天大的错,朝廷也会原谅自己。
同时有了这次胜仗垫底,章桀也好保住折可适,没烟峡大败就被胜利的光芒遮住,不会再有人计较。
这就是新党当政的好处,只要你能打胜仗,一切都好说。
当然如果这仗失败,那之前的过错就一定会被追究,数罪并罚,只怕自己的下场会比苗履还要惨。
至于折可适会不会因自己的谎言而被问斩,那时候只怕自己都没工夫来操心别人的命运了。
所以,这一战,必须要赢!
王文振收束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回战场之上,眼望着脚下广阔无边的战场。
就是这里!就是这片地方!石门峡外,葫芦川旁!这一片地区在当地的土人口中还有另一个名字,一个令宋军刻骨铭心的耻辱名字,好水川!
五十多年前,李元昊率领十万铁骑在此地包围了宋军,满川忠烈血流成河,过万士卒,二百余名将校,全体战死殉国!
此战是西军心中永远的痛!
好水川也成了宋军刻骨铭心的伤心地!
但是今天,西军已经今非昔比!百年战火锤炼出来的精锐,将在今天化为复仇的利剑,披荆斩棘,一雪前耻!
就算不为自己,就算是为了西军的尊严,为了自己身为武人的尊严,为了大宋的尊严,为了五十多年前那壮烈战死的满川西军前辈,为了他们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