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闾看着他,神色平静:“兄长是指?”
“有人说……说你行事过于急切,耗费巨大,恐动摇国本。还有人……担心你不尊礼法,长此以往,会乱了朝纲。”扶苏尽量说得委婉。
将闾心中了然,看来兄长还是被那些门客说动了。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反问道:“兄长以为,何为国本?何为朝纲?”
扶苏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反问。
将闾继续道:“国本者,在于民富国强。儿臣所为,修水利,推农具,是为了让百姓仓廪充实;造新弩,强军备,是为了让大秦威服四夷,永固边疆。这难道不是为了国本?”
“至于朝纲,父皇励精图治,欲开万世基业。若依旧墨守成规,抱残守缺,如何能应对风云变幻?儿臣整顿吏治,提高效率,是为了让政令通畅,让父皇的意志得以贯彻。这难道是乱了朝纲?”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恳切了几分:“兄长,你我皆是父皇之子,大秦的公子。眼下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六国余孽蠢蠢欲动。父皇励精图治,我等自当戮力同心,辅佐父皇,将大秦打造成真正的万世帝国。而不是内耗于无谓的意气之争,更不应被那些只知空谈误国的腐儒所左右。”
扶苏被将闾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不得不承认,将闾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句句都站在大秦的立场上。
相比之下,自己门客那些空泛的指责,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扶苏动摇的神色,将闾心中微动。
或许可以尝试争取一下这位兄长?
至少,不能让他成为敌人手中的棋子。
“兄长仁厚,心系百姓,弟弟一直十分敬佩。”
将闾放缓了语气,“兄长若是有暇,不妨去关中田间地头走走,看看新农具带来的变化;或者去格物院看看,了解一下那些新式军械的威力。眼见为实,或许能消除一些误解。”
扶苏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将闾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彻底改变扶苏的想法并不容易。
他起身告辞:“天色已晚,弟弟就不多打扰兄长了。”
走出长公子府,将闾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府邸,眼神深邃。
咸阳城的夜,依旧繁华。
酒肆里传来喧闹的笑语,街道上还有晚归的行人。
然而在这片看似平和的景象之下,权力的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涌动碰撞。
李斯在暗中编织着他的网络,旧势力在积蓄着反扑的力量,御史台里暗流涌动,而长公子扶苏,也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漩涡中心。
将闾知道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需要加快脚步,在对手完成布局之前,将手中的牌打出去。
他回到监国府,立刻召来心腹。
“去查,河东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大族,他们历年上缴的赋税明细,还有他们族中子弟在朝中任职的情况。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底细给我摸清楚。”
“还有,放出风去,就说陛下对格物院的新式攻城器械很感兴趣,不日就要视察格物院。”
将闾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既然他们想玩,那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