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斑驳却更添几分威严的大督陈到则披甲扶剑,护卫在侧。
刘禅入得辕门,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沿途注目赞拜的将士,不时见到眼熟的将士,便微微颔首,投去鼓励赞许的眼神。
许多将卒开始丢下手中工具,欲朝纛旗鼓吹方向聚来,工匠们也停下了手中活计,抻着脖子张望,眸中敬畏与好奇并生。
欢呼万胜之声先是零星而起,随即迅速连成一片。
若非伴护刘禅左右的陈到下令,命三军肃静,各司其职,恐怕护卫左右的龙骧虎贲们要累出汗来。
关兴及赵广诸将闻听了辕门处的动静,一时微微愕然,紧接着个个面面相觑。
“陛下如此大张旗鼓…”
赵广先是下意识低语,旋即记忆飘到了去岁岁初。
彼时,眼前这位刚刚离开成都御驾亲征的天子突然出现在斜谷,同样是龙纛、棨戟、鼓吹诸般仪仗一时尽起,其目的……
关兴反应更快,猛地一挥手:
“走!速去迎驾!”此言未及落罢,其人便已大步流星朝着鼓吹之声响起的方向急趋而去。
郑璞、王冲、岑述诸将不及思索便紧随其后。
“臣关兴赵广…叩见陛下!”关兴、赵广、郑璞等人趋至天子近前,当即躬身行礼。
刘禅抬手虚扶:
“不必多礼,朕此来是想看看攻城器械备得如何。”
关兴赶忙侧身引路:
“陛下且随臣来。
“各类攻城之械正加紧打造。
“至晚到明日日中,全部都能完成。”
刘禅再次颔首,在关兴、赵广、郑璞诸将的簇拥下,徐行穿梭于忙得热火朝天的营地里。
天子的出现,给整个营地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先前因连续作业而产生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及肉眼可见的干劲。
刘禅步伐沉稳,目光如炬,细致地扫过每一处作业点。
建造井阑的区域,高百尺有余的巨物骨架已然耸立,数十名工匠正在高处紧张地安装踏板,底下更有百余人协力拉动绳索,将又一段预制好的框架缓缓吊起。
刘禅驻足仰视片刻,忽而开口:
“停。”
“左前基座下陷。”
“彼处榫卯未合,着人校正。”
关兴一滞,仔细一看,却没能察觉出什么问题来,于是赶忙又召来负责的军司马。
监工的军司马闻言一惊,脸色骤变,赶忙查看,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召来工匠。
几名工匠慌忙上前检视,这才终于发现一处关键接合部出了问题,整座井阑因此重心略有失衡,但不仔细看的话,实在是看不出来,可就是这么小小的一点失误,便能让一架井阑有倾覆之危。
几名工匠稍作交流,紧接着便重新校正榫卯,校准水平,刘禅瞩目片刻,没能再看出明显的问题,这才移步离开。
营地四周,木材碰撞声、铁锤敲击声、刀劈斧凿声、号令呼喊声声声入耳,杂乱与秩序并存。
填壕车、冲城车、武钢车、轒辒车、偏厢车…种种攻城之械,一架又一架在刘禅眼前呈现。
行至后军一处僻静营区,守卫明显森严许多,四周肃静下来,巡卒皆关兴所统虎贲锐士,见到天子仪仗也未松懈,只按刀行礼。
郑璞、王冲、岑述、张固诸将俱有些诧异,此处营地,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的。
大督陈到虽知此地,但眸子同样带着一抹好奇与期待。
关兴忽然停步,转身对天子深深一揖:“陛下,八牛弩已备,请陛下圣览。”
“嗯。”刘禅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