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潘濬、孙俊都认为,蜀人没有中大型战船,只以艋艟、木筏来袭就想击败大吴水师不过是异想天开。
但留港待敌,等蜀人艋艟斗舰巨筏彻底封堵港口,再像西城一样凭黑油施以火攻。
那港湾内数百战船、数千水师精锐,势必要成为蜀人的瓮中之鳖,葬身火海鱼腹。
好在并非所有吴人战船都像卫温这艘斗舰一般无序,孙吴水师终究还是这个时代的天下第一等,在江海之上,总算还是有些心气的。
唯一一艘出港的楼船上,那名唤作郑胄的楼船将军不断发出将令,稳定军心。
不多时,这支庞大的吴军水师终于逆着江流慢慢展开了阵型,又在旗鼓号另的催动下,朝上游那座至关重要的码头驶去。
然而前沿的赤马快舰很快传来令郑胄心悸茫然的消息。
上游码头那面熟悉的『李』字将旗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面黑底赤字的汉军将纛。
其人闻言,登上飞庐远眺。
只见码头上,一面上书『傅』字的狻猊将纛正迎风狂舞。
码头内的戍卒不断朝不远处的铁索关溃退,码头赫然已经失陷,一时间,好不容易才摆出战斗阵型的吴人水师再度骚动起来。
江水浑浊。
被巨筏拔锥犁出的江底淤泥,在江面上画出黄龙。
汉军水师千帆竞举,橹桨翻飞,破开这条扭曲的黄龙疾驰而下,毅然冲向逆流而来的吴人舰队。
江流逆转。
汉吴二军在前开道的艋艟、斗舰霎时撞在一起。
水战一触即发。
江涛水雾与血雾交融。
铁索关高耸的关墙上。
潘濬扶着冰冷的城垛,死死盯着下方已经失守的码头阵地。
在另一杆不断前奔的『傅』字将旗带领下,数千汉军如决堤洪水,从破口处源源不断疾涌而入,追杀着溃退的吴军戍卒。
“怎会如此之速……”潘濬声音干涩沙哑,全然不似平日。
两个多时辰,仅仅两个多时辰,仅仅是蜀人水师乍至,这座经营了许久,驻有重兵,工事完备的阵地,就这样易主了?
滟滪关失守的噩梦仿佛重演。
一种冰冷的、近乎绝望的无力感顺着脊椎迅速爬上其人后脑。
在他身旁,袭孙权已故爱将孙桓丹徒侯、建武将军号的孙俊,脸色同样难看至极。
原本那点因看破蜀军“融索”意图而生的傲然不屑,被眼前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他想说什么,却又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军心,士气…”其人用力闭上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眼,复又睁开,声音压抑又愤怒。
“潘太常!
“眼下非是追究过错之时!
“码头虽失,然我大吴水师主力犹在!
“巫山港数百战船已出!
“蜀人木筏、艋艟虽顺流借势,却犹显笨拙!
“我这就下关,亲督水师迎战,将彼辈诱阻于江心铁索前,予彼迎头痛击,围而歼之!”
他越说越快:
“蜀人陆战或云剽悍狡诈,至于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