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正午。
秭归以西数千吴人戍卒才顺着山道稀稀拉拉逼近秭归。
然而出乎了阎宇、傅佥、陈曶诸将的意料,预想中的周鲂、孙奂二将率余众顽抗,杀出一条血路的事情没有发生。
吴军既饥且寒,既困且乏,没有一丁点要破围东奔之意,反而有数名偏将、校尉,在乍暖还寒的初春肉袒自缚出降。
秭归城外。
一名披挂未去的吴将,被带到阎宇、傅佥诸将面前。
其人并不高大,虽为降将,但举止间仍有一股剽悍之气,见到阎宇、傅佥诸汉将后粗一抱拳,不卑不亢地开口:
“降人周机,乃义兴周氏家主周子鱼家臣,得家主之命,率义兴周氏部曲三千人降汉。”
听他言语声色,倒不像归降,反而像是提条件。
“但我等仍有一请。
“我等归汉之后,只愿与魏虏厮杀,不愿与江东旧人刀兵相见,望诸位将军体谅。
“若能应允,我义兴周氏绝不让汉廷失望。”
一众汉将闻此俱是一异。
负责闪击秭归的阎宇,目光深邃地打量那唤作周机的吴将。
汉吴自赤壁结盟以来,种种消息往来不绝,而众所周知,义兴周氏乃是江东孙氏以下第一武豪大宗,聚众万家,部曲数万,影响极大,便是孙权也不愿轻易招惹,于是赐周鲂以昭义将军之号招安之。
而赐下、受下此昭义之号,非是孙权给周鲂面子,而是江东本土武力大豪周氏给孙权面子。
周鲂如今命其家臣率部曲降汉,自己却弃军而走,其中深意,着实耐人寻味了。
阎宇思虑再三,最后缓缓开口:
“周君深明大义,阎某感佩。
“然受降纳顺,事关重大,尤尔等所请,阎某虽可权宜处置,但终究还是禀明天子圣裁为宜。
“我大汉天子仁德宽厚,必会妥善安置周氏部曲。
“在陛下旨意抵达前,还望周将军及麾下将士,暂于营中休息,勿生事端。”
那周机闻言,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阎将军快人快语,周机了然。
“我周氏便在秭归,静候陛下钧旨!”
他很清楚,这已是目前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了。
至少他们周氏部曲三千,不用被汉军打散建制,捆缚在俘虏营中,受冷眼虐待。
而这阎宇既未一口回绝,也未轻易答应,只将决定权推给了尚未抵达的汉天子,既显郑重,也能稳住了他们周氏三千可用之兵。
没多久,那则令阎宇、陈曶、傅佥诸将都微微有些惊讶的消息,迅速在秭归传开。
『周鲂、孙奂二将,竟然直接弃军而逃?!』
城中极少数仍有些小心思的吴人至此几乎全部绝望。
而那些躲藏在百姓家中的吴人军官、文吏,得知这则消息之后,也大多至官寺自首。
待周机所部三千周氏部曲被妥善安置,楼船将军陈曶来到城南,登上秭归城楼,望着十万大山,带些疑虑问阎宇:
“阎君,那周鲂、孙奂二将弃军而逃,必是钻了南山小道,要不要派些精锐入山追索?”
阎宇闻此当即摇头:
“不必了,眼下我大汉要务,乃是稳固秭归,消化战果,准备克复夷陵之战。
“而且在这茫茫大山里,他们能否活着走出去犹未可知。”
陈曶闻之颔首,不再多问。
阎宇负手东望,少顷徐徐出言:
“夷陵…这是我大汉东出最后一关,出了夷陵,便是一马平川,荆州再无险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