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北!
“蜀人注意俱在东北、东南,西北汉中方向必然松懈。
“我们人少,穿林越野,不走河道,必有一线生机!
“只要能跳出包围,再绕道潜归江陵,他日必能卷土重来,刘禅…赵云…我潘璋誓杀此辈!”
翌日清晨,潘璋果然集结残部,慷慨陈词,许以重赏,晓以利害,命他们向东北发起决死冲锋。
吴军残兵在潘璋制造的恐惧与绝望中爆发出最后的气力,吼叫着冲向傅佥所在阵地。
而就在喊杀声震天四起之时,潘璋与十余心腹脱下显眼的官铠,换上皮甲号衣,悄然脱离大队。
借着晨雾与山林的掩护,他们反向钻入了西南密林当中,专挑最难行走的兽径险坡,刀斧开路。
狼狈不堪地跋涉一日。
次日清晨,饥寒交迫、困乏不堪的潘璋,率十余人于西北一溪谷稍作喘息,生火取暖。
“我们已跳出包围,蜀人必追不上我们了!”潘璋抱着手中炙鱼狼吞虎咽,吐几枚鱼刺。
而潘璋话音甚至未及落罢,一阵令得在场所有吴人俱皆毛骨悚然、旋即弹射起身四顾的鼓噪之声,自西北不远处响起。
震天杀声,紧随其后。
“杀!”
“杀!!”
“杀!!!”
关兴、张固二将,并竖『关』、『张』两面将旗,率虎贲、白毦各百余人朝潘璋逼来。
潘璋望着『关』、『张』二字将旗,瞳孔骤缩。
“关羽…张飞?”这员与大汉积怨深重可谓第一的孙权爱将,首先想到的自然不是关兴与更加名不见经传的张固,而是刘备麾下那两员被无数人称为『万人敌』的关张。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关羽、张飞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处。
又是片刻,这孙权爱将一双狼狈般的眸子绝望与凶戾交织,死死锁住『关』字将纛下那青袍汉将,咧嘴挤出扭曲乖张的笑,放声大吼:
“你便是那关羽之子?!
“哈哈哈哈!来得正好!
“你可知…当年关羽败走麦城时何等凄惶?!
“什么威震华夏,什么万人敌!不过败军之将,丧家之犬,我潘文珪刀下一条死狗罢了!”
他刻意顿了顿,笑了笑,似乎在享受『关』字将旗下那青袍小将骤然赤红的双眼。
紧接着犹觉不足,又用这一刻所能想到的所有龌龊的、侮辱的辞令继续刺激。
关兴本来遇到潘璋便已激动得周身微颤,此刻被这杀父仇人一激,更是双手剧颤,双目尽赤,怒吼一声便手持长刀扑上前去。
张南之子张固亦是目眦尽裂,拔刀紧随其后,厉声喝骂:“你这狗贼安敢辱我大汉关候!”
就在二将弃众前冲,潘璋狰狞作色,欲拔刀再做困兽之斗之际,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后的副将,他的心腹爱将,却是毫无征兆地奋力高举手中大刀,狠狠劈在了潘璋紧握刀柄的右臂上。
潘璋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惨嚎,紧接着兵刃脱手,踉跄后退,定住身形后猛一扭头,不敢置信地瞪视自己的心腹爱将。
那副将脸上毫无波澜,甚至不再多看潘璋一眼,只随手将滴血的大刀当丢在地上便迎上前去。
朝着关兴、张固双膝跪地,伏首颤声:“罪将乞降!是生是死,全凭关张二位将军发落!”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不仅潘璋彻底惊怒,便连他身边那十余亲信也全部愣住,不知所为。
不多时,只听得一片刀兵相撞之声,剩余吴卒纷纷丢弃兵刃,跪伏于地,齐声请降。
关兴与张固二将强压杀意,率众快步上前。
张固看着地上因失血与剧痛蜷缩在地,宛若败犬的潘璋,胸中恨意难消,举刀便欲将其脑袋斫下。
“且慢!”关兴却是一把按住张固持刀的手腕,双眼血丝未退,声音既冷且怒:
“此獠罪大恶极,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当擒至陛下当面,再于三军将士阵前明正典刑,以励士气,慰我大汉万千死难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