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芈宸的时代,过去了。
随着华阳太后的死而去,随着吕不韦的死而去。
他说完话,便坐下,坐视事态发展。
像是一个达成特定条件才会解锁语音的npc。
过了不惑之年的他其实还是有很多疑惑。
华阳太后到底怎么死的?
老友吕不韦真的是畏罪自杀吗?
以他对老友的了解,若是真的要谋反绝不会平息得如此简单,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问题,他都得不到答案,但无所谓了。
提出不惑这个道理的人如何解释不惑这个词,芈宸不知道。反正他认为,不惑不是没有疑惑,是有疑惑没用。
这个年龄的他,已经不能带领楚系继续走下去了,年轻气盛就做到秦国文官之极的两兄弟对他只剩下表面的尊重。
他坐着,仰望着站在不远处,年岁比他还高,心气比他还足的蔺仪。
或许,他到知天命的年纪,也能焕发第二春?
他想着,看着。
治粟内史士仓的回应也很简洁:
“无事发生。”
吕不韦谋反事件过后,秦国九卿换了一大半,士仓是极少数留下的人之一。
这位老治粟内史一直是秦傒的人。
识大体的秦傒无条件支持宗室,从秦庄襄王到秦王政,自己也做到了宗正这个位置。
士仓便也一直支持秦王室,在神灵降秦以后曾日出以税收供养王室,为秦王政所拒。
一个个重臣的否定,让秦王政的脸色好上不少。不好的脸色没有凭空消失,而是转移到了赵太后的脸上。
赵太后不待接下来的九卿回应,凤目二立:
“化龙!此事你知否!”
嬴成蟜弯腰低首:
“儿臣知道,确有此事。”
听闻次子言语,赵太后冷笑,冲着先前开口的几位重臣奚落道:
“孤只听说过无中生有,倒还是第一次见有中全无,我秦国朝堂上的人都不会说实话乎!”
视线落在少年身,语气放柔:
“化龙,你是我秦国储君,你说,此事当如何?”
“君又如何?国家大事,怎能由一人做主?”嬴成蟜略有不满,沉声道:“官吏任免,皆该由法令而定,能者上庸者下,道理是对的。但甚是能?甚是庸?这该有一个确定评判法令才对。按民间的话说,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而我国当下,在此方面的法令还过于粗糙,当重新修订法令才行。儿臣已请到在法令方面有独到见解的韩非子,商君再世亦不能媲之。韩非子已同意为我国编订新法,有十年便可。在此之前,一切当按照旧例行事。”
“彩!”赵太后鼓掌而喝,喜不自胜,夸赞道:“孤亦听说过韩非子的大名,我儿竟能请来韩非子,真是意外之喜!能为国家解难者,唯我儿化龙也。依孤看,这件事,就按照我儿说的办吧!”
秦王政身子一震,僵硬转首,嘴唇嗫嚅。
赵太后嫣然一笑:
“王上有甚话说,是不满意孤的处置方式吗?”
秦王政怔半晌,头转回去:
“母后所言极是。”
这六个字声音不大,分量却是极重,在文官的心中砸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澜,尤其是老秦贵族。
他们终于明白了赵太后叫他们来是作甚的,原来是来拉拢他们的啊!原来赵太后一直不上朝是在找机会归来啊!
他们被秦王政的新政弄得苦不堪言,赵太后也被上位的秦王政夺走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