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袅垂眸看着他手里拿回来的,红彤彤的山楂外面裹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糯米纸。
竹签有些粘手,他索性拿着喂她。
她眼睫动了动,还是顺着他的动作,轻咬了一口。
又酸又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像是涩进了心底,被她咽了下去。
发丝不听话地散下来,又被他抬手拢回了耳后。
男人温热干燥的指腹若有似无蹭过肌肤,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弄了下。
“这儿没电梯,抱你上去。”
害怕压着她的肚子,他只能抱她,不能像之前那样背着她。
十几年的旧楼,铁门被拉开时还在嘎吱作响,腐朽得厉害。
屋子里许久没人居住,灰尘在空气里飞扬,客厅的沙发被罩着一层塑料布,依稀能看出曾经苏冷玉装点过这里,墙上还有已经脱落的碎花墙纸。
这是他二十年前居住的家,只有他一个人的家,冷清寂寥。
顾袅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里面的卧室。
外面简陋,里面也是一样。一张看起来单薄坚硬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书桌,灰暗得没有一抹亮色。
书架上摆着很多书,大多是金融数学一类的,因为太久没人动过,书架上蒙了一层尘土,甚至连一盏台灯都没有。
了解他过去的人寥寥无几,他一个人从这里走出去,满身伤痕,最后又回到这里,区别是多了一个她。
顾宴朝弯下腰,凭着记忆从桌子下面某处尘封的角落里,翻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借着外面的光线,顾袅看清了,他掌心躺着一条玉坠。
东西灰蒙蒙的,看起来也很陈旧,并不是多昂贵的玉石,成色浑浊,上面刻着的平安两个字已经被岁月碾磨得看不太清原本的样子。
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母亲给他的。
对他来说意义特殊,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她?
看见她拧起细眉,顾宴朝想了想,这个的确和他从前给她买的那些珠宝没法比。
“不想要就扔了,随你。”
苏冷玉说,这是他三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找大师给他求的玉坠子,能保佑他以后都化险为夷。
他也不知道自己命硬究竟跟这个有没有关系,苏冷玉抛下他走了之后,他再也没带过这玩意。
回来这里,只为了取这样东西给她。
如果这东西真的那么有用,就让她以后都平安顺遂。
苏冷玉从前总是反复跟他说,生他的时候有多九死一生。
他会提前把全世界最好的医生都找来,守在她床边。只是他不能在场陪着她,她有多恨他,多不想看见他,他都知道。
也许他不该让她怀孕,他是自私,只想着怎么留下她,没想过她会为了这些吃多少苦。
他从前总是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可时间越长,让他后悔的事就越来越多。
她对他,已经足够了。
为他受怀孕的苦,就算知道秦海生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也没有打掉孩子,可以为了他和亲生母亲反目。
是他一直对她不够好。
他们相识的十年里,她陪了他六年,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男人低垂下眼睫,唇角忽而扬了扬,眼底积蓄的阴郁忽而散了几分。
看见他笑,顾袅微微一怔。
从前他漫不经心逗弄她的时候也会笑,可他此刻的样子却和之前都不相同。
他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之前她塞在他枕下的东西,低声说:“这个你自己留着。”
她给他求的平安符,他还给她。她一个人平安就够了。
这时,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忽而开始震动,顾宴朝垂眼看见屏幕上跳跃的号码,转身走到外面的阳台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