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子刚才的表现,乾熙帝的心里那叫一个满意!
这一回想要驳倒甄演,他本来觉得挺悬的。
毕竟,这里头的门道,他太清楚了?那些文官,哪个不是能说会道的?就算理亏,嘴上也不会认输。
要不。。。
雨声渐密,如针尖刺破夜幕,洒在慈恩寺残破的屋檐上,溅起一地碎响。赵承渊立于佛塔之下,手中那本泛黄日记已被雨水浸湿一角,墨迹晕染,却仍清晰可辨每一个字??那是六个亡魂用生命写下的控诉。
陆昭悄然上前,将油布伞撑起,遮住主君头顶风雨。“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柳嬷嬷身份敏感,若被宫中耳目察觉她尚在人间,必遭灭口。”
赵承渊缓缓合上日记,抬手轻抚封面,仿佛触碰的是兄长们冰冷的遗容。他低声问:“她为何现在才出现?”
柳嬷嬷跪伏在泥水中,老泪纵横:“老奴藏身西山十年,不敢露面。八殿下临终前命我等您归来……可三年前您‘病逝’的消息传遍天下,我以为……以为九殿下也已遭毒手。”她哽咽着,“直到近日京中流言四起,说您未死,反而执掌监国副使之权,我才敢冒险现身。”
谢无咎皱眉:“你既知皇后阴谋,为何不早向陛下揭发?”
“揭发?”柳嬷嬷凄然一笑,“当年七殿下暴毙后,其贴身太监欲上报尚药局用药异常,当夜便被人投入井中。紧接着,三位御医相继‘自尽’。我若出声,不过多添一具尸骨罢了。唯有等待??等一个不在棋盘之上、又足以翻盘的人归来。”
她目光落在赵承渊脸上,满是哀恸与希冀:“九殿下,您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的希望。”
赵承渊闭目良久,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悲戚,唯余寒铁般的决意。
“传令北镇抚司,立即调阅近十年所有皇子病亡案卷,尤其是涉及尚药局配药记录、御医诊治手札及宫女太监失踪名录。”他声音冷峻,“同时,秘密联络当年曾为八殿下诊治的太医院副使孙文远??此人因‘误诊’被贬至岭南,实则极可能掌握真相。”
谢无咎领命而去。
陆昭低声道:“若皇后真是幕后主谋,此事牵连之广,恐动摇国本。陛下若知情多年却隐忍不发,是否意味着……他也默许了这场清洗?”
赵承渊眼神微动,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父皇乾熙帝并非昏庸之君,相反,他是最清醒的猎人,在毒蛇环伺的深宫中布下长达十年的局。让年长皇子一个个“自然死亡”,是为了麻痹对手;让自己远走玄冰台,则是为保留一把不出鞘的刀。
可问题是??帝王的权谋,能否成为屠杀亲子的借口?
“父皇或许有他的苦衷。”赵承渊终于开口,语气沉重,“但血债必须血偿。即便他是天子,也不能任由自己的妻子以母仪天下之名,行屠戮骨肉之实。”
他转身望向北方皇宫方向,紫禁城在夜雨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明日早朝,我要当众奏请重审七、八两位兄长之死,并提请彻查尚药局十年来所有药方流转与药材采买明细。”
陆昭变色:“殿下!此举等于直接向皇后宣战!她必反扑,甚至可能先下手为强,伪造您谋逆证据,逼陛下废黜您!”
“正中下怀。”赵承渊冷笑,“我就是要她动。只要她开始调动人手、篡改档案、收买证人,便是露出破绽之时。我们不动,她便如毒蛇盘踞暗处;一旦出击,便暴露七寸。”
他取出金螭符印,在掌心轻轻一按,印底九龙盘绕,龙首齐指中央,象征监察百官、代天巡狩之权。
“从今日起,我不再只是查案之人,而是执刑之人。”
次日清晨,乾清门尚未开启,六部官员已齐聚午门外等候点卯。风停雨歇,天光灰蒙,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不安的气息。
赵承渊身着蟒袍玉带,手持节杖,缓步登阶。他未乘轿辇,亦无仪仗开道,仅陆昭一人随行,却气势逼人,所过之处百官避让,窃语纷纷。
“听说昨夜又有宫女投井,这次是皇后近侍……”
“九殿下昨夜去了西山,回来后脸色极差……”
“莫非真有什么惊天秘辛?”
议论声中,赵承渊步入大殿,向乾熙帝行礼毕,未待赐座,便朗声道:“臣启陛下:今有旧案疑云重重,关乎皇室血脉安危,恳请重审七皇子赵承宪、八皇子赵承宜暴毙之案!”
满殿哗然。
七、八两位皇子皆亡于乾熙十四年至十六年间,当时朝廷对外宣称系疫病或心疾猝发,早已结案。如今时隔多年突然翻出,且由监国副使亲自主张,显然绝非寻常追思。
户部尚书颤声问道:“九殿下,此案已有定论,何故此时重启?”
“因为定论是假的。”赵承渊冷冷扫视群臣,“据可靠线索显示,两位兄长并非病亡,而是中毒身亡。而毒药来源,正是宫中尚药局。”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尚药局隶属内务府,历来由皇后监管。若尚药局涉毒,等同指控皇后谋害皇子!
乾熙帝坐在龙椅上,面色沉静如水,手指却微微收紧,捏住了扶手上的金鳞。
“证据何在?”他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却不容置疑。
赵承渊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呈上:“这是八皇子临终前所写日记残页,记载其每日饮下所谓‘安神汤’后身体异状,以及太医查验未果即暴毙之事。另附当年负责煎药宫女的密供,称每次药成之后,均有尚药局女官亲自送至寝殿,中途不得经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