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小金毛的照片。
毛发蓬松,正趴在地毯上玩球,黄绒绒的尾巴翘着。而照片的背景,是蓝湾里的客厅。
“之前,我把仔仔送给了我们公司营销部的经理Alice。她和她老公是丁克,喜欢动物,家里猫猫狗狗都有,他们对仔仔也很好,经常给我发视频,”宋雅兰说,“仔仔没生过什么病,前两年十六岁的时候器官衰竭,也就安乐死了。”
“……所以,我没办法把仔仔还你。”
“上个月,Alice家的金毛生了崽,我要来了一只。因为到家的时候是九号,我也不会起名,所以直接叫’九九‘了,阿姨说’长长久久‘的也吉利。当时是想着,家里有小狗,可能……你过年也想回家,也不怨恨我了,但养着养着,发现它很亲人,也听话,很讨人喜欢,”她停了几秒说,笑了笑,“难怪你当时很想带仔仔去夏令营。”
“我知道,我是很失败的母亲,我没有给你太多尊重,没有及时支持过你,但有一点——我没有对你不满意过,”宋雅兰说,“能成为你的妈妈,其实幸福的时候会更多。”
她收回手机,手指在屏幕滑动两下,好像很忙碌,但也不过多看了两眼时间、天气。和母亲太过相像的宋烁,也应该能轻易解读出,宋雅兰背后没有说出的、更加厚重的千言万语。
纸巾递到眼前时,宋雅兰才发觉什么,仓促点了两下眼睛,语气恢复如常:“不过九九我现在自己养着,也不全算作你的礼物。你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再——”
宋烁问:“九九几个月了?”
宋雅兰一愣,马上说:“三个月大。”
“认人吗?”
“认,它跟徐阿姨、我都很熟悉了。”
宋烁侧目,问宁珏:“到时候过年回家,想摸小狗吗?”
放在桌下的右手,合住宁珏的手背,指腹摩挲两下。宁珏犹豫看了眼宋雅兰,举棋不定时,听见宋雅兰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哪儿有不喜欢小狗的?”
饶是不善与长辈来往,稍显笨拙的宁珏,也能隐约听出言外之意来。然而,宋雅兰又说:“但这不代表,我同意你们恋爱。”
她语气严厉、不赞同:“你觉得你们这样能长久?”手指着宁珏,问宋烁,“因为恋爱,就能随便奴役、虐待、使唤他吗?他接受能力再强,早晚也会受不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把他关起来吗?恋爱之前,至少得学会尊重人,只学做饭不算尊重,知道吗?”
平日里,都是宁珏使唤得居多。去洗碗、去拖地、抹茶白玉卷要双份的。勉强能算虐待的,应该只有床事结束后,宋烁拍他两下屁股的动作。
然而听到后面,宁珏想要辩解的话,一时滞塞住了,他与宋烁对视几次,两人又心照不宣地别开目光。
“……是,”宋烁终于承认,“会改。”
让宋雅兰短时间内接受他们恋爱的事实,未免天方夜谭,没有强硬干涉,已经是万幸了。
饭后,宁珏听见宋雅兰正对厨房里刷碗的宋烁絮叨,说着:“以前在家,也不见你给我刷碗。这不也能做家务吗?谈个恋爱倒是什么都学会了。”
这样一看,宁珏虽然闲散,但变相督促宋烁学会许多,也算善事一桩。
下午去陪同她去Hyper工作室逛了逛——这是宋雅兰的擅长领域,一时如同领导下基层,各处都提了意见。
由于公司业务,宋雅兰明早将坐飞机赶往外地,晚餐则在家里解决,由宋雅兰掌勺。宁珏不必再吃剧本的苦,可以大快朵颐。在一旁打下手剥蒜洗菜,闻着菜香时,已然蠢蠢欲动了。
中间,宁珏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时,厨房里却只有宋雅兰了。她正往锅里加水,合盖后看向宁珏:“我让他下楼去买瓶饮料了。”
宁珏意识到,这是单独会谈的时间。
果然……要来了吗?
是甩给他空白支票,还是银行卡?或者送宁珏去国外深造,自此离开宋烁的身边,不复相见?即便经受得住金钱的诱惑,弱小的、只有实习生身份的宁珏,恐怕也无法与宋雅兰的势力相抗衡。
宁珏视死如归,深吸了口气,正想再最后争取一回,却听见宋雅兰问:“你妈妈叫什么?”
宁珏愣住,下意识回答:“徐静怡……”
“你把这几个字微信发给我,”宋雅兰说,“我记得你说,她葬在安宁墓园,是吗?”
宁珏迟疑点点头。宋雅兰说“好”,将菜盛出,似乎没有后续了。宁珏实在不明所以然,试探问:“怎么了吗?”
“你去年不也没空回家吗?太久不去,墓地杂草都得比人高了,我提前找人去除除草,好歹拾掇得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