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咚。**
第三声叩门,终于响起。
不是来自梦中,而是现实。
**“铛??”**
铜门剧烈震动,符文崩裂,一道漆黑裂缝自门缝蔓延而上,如同蛛网炸开。一股浓稠黑雾喷涌而出,裹挟着无数哀嚎之声,竟是数千冤魂的残念,在外力催动下强行冲破封印!
“不好!”苗觚怒吼,“他们要抢在梦魇彻底湮灭前,把‘意识海’拖进现实!”
苗缈抱起罗彬,拼命摇晃:“醒过来!求你醒过来!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他们!”
罗彬喉头滚动,终于睁开了眼。
可那双眼,不再是人类该有的颜色。
瞳孔深处,浮现出旋转的星轨,黑白交织,似有无数画面在其中流转??婴儿啼哭、老人弥留、战火纷飞、城市沉没……全是梦的碎片。
“我……回来了。”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平静,“但他们也回来了。”
“谁?”苗缈问。
“所有没能醒来的人。”他缓缓坐起,左袖空荡垂落,右手却稳稳握住《玄枢经》,“戴志雄用三千冤魂做引,勾连了百年来所有死于‘归墟执念’者的残魂。他们在梦中从未真正死去,只是被困在轮回边缘,等待一个能带他们破界的人。”
“所以他要你成为‘梦主’?”苗觚沉声。
“不。”罗彬摇头,“他要的是‘容器’。当梦与现实交汇,必须有一个承载全部意识的存在。而我,既是罗家最后的血脉,又是梦魇之子,是最完美的宿主。”
“那你不能靠近铜门!”苗缈紧紧抓住他,“他们会吞噬你!”
“可如果我不去,他们就会吞噬所有人。”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不是钥匙,我是锁。锁,就是要被人推开、被锈蚀、被遗忘的。”
他站起身,脚步踉跄,却坚定向前。
每一步落下,脚下都浮现出淡淡的血莲虚影,转瞬即逝。那是他体内残存的梦之力在燃烧,也是他作为“守梦人”的最后证明。
当他走到铜门前,黑雾翻腾,竟自动退避三尺。门缝中的裂缝缓缓张开,露出一条幽深通道,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倒悬宫殿的轮廓。
“他们在等我。”他说。
“别进去!”苗缈扑上来抱住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毁掉《玄枢经》,可以封山断脉,可以??”
“来不及了。”他打断她,轻轻抚摸她的脸,“梦已经降临。真正的战争,从来不在地宫,而在每个人的枕边。今晚,全南岭的人都会做梦。而我要做的,是在他们梦中醒来之前,把噩梦关回去。”
他将《玄枢经》塞进她手中:“这本书,不能再流传下去了。它不该是力量的源泉,而是警示的碑文。”
“可你怎么办?”
“我会成为新的‘钟下之人’。”他微笑,“但这一次,我不是失败者的集合体,而是守夜人。我会坐在梦的尽头,听着每一扇门的动静。只要有人想叩响,我就会出现。”
说完,他转身,踏入黑雾。
身影渐隐,唯余一句低语随风飘散:
“替我看看春天。”
铜门轰然闭合,符文重新亮起金光,层层叠加,比以往更加繁复。然而这一次,封印的核心不再是血契,而是罗彬留在梦中的那一缕神识。
天地重归寂静。
七日后,南岭三十六村传出奇事:所有人皆做同一梦??梦见一名白发独臂男子立于黑殿之前,手持铜铃,静默守夜。梦中无人敢靠近九重门,只觉心悸难安,醒来后却神清气爽,多年顽疾竟不药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