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谦然的讲述,沈沂水脑中渐渐浮现了当年事情的始末。
“那时候,应该是因为你的前女友一直来纠缠,你就雇佣了一个叫佳佳的女孩子来假扮你的女朋友。当时我只是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却没有做好直面你们在一起时的情形的准备。
“但那天晚上,我用自己兼职赚的钱给你买了一束花,很高兴地回到家里,开门的却是佳佳。她当时还问,‘姐姐,是你给我买的花吗’,好像是这么问的。我太生气了,又很难过,所以记不太清楚了。
“前一天,付蓉刚好因为想要约何优一起出去玩,拜托我卖她一个人情,给了我一张名片……总之我就给她打了电话,找她聊了这件事情,我们才熟识起来的。
沈沂水记起了这件事,当时她其实已经觉得谢谦然的反应很不对劲,有点怀疑这个小孩子对自己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但……似乎的确,后来谢谦然的态度就很快变得正常了起来,也让她打消了怀疑。
她忽然关注到什么:“为什么她想要约何优出去玩,要拜托你卖她一个人情呢?”
谢谦然开车的动作都僵了一下,但她最终还是缓缓道:“因为当时何优喜欢我。不过我并不喜欢她,而且最后她也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和付蓉在一起了。
“我当时去找付蓉,就是因为她在发现何优喜欢我的时候,显得非常镇定,好像一切都只不过一件小事而已。我发现佳佳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完全做不到像她那样冷静,想问她是怎么做到的,所以才去联系了她。”
沈沂水有些好笑,道:“那你这个朋友很有手段了,她和那个叫何优的女生最后还在一起吗?”
谢谦然摇头道:“没有。她们双方的父母都反对这件事。付蓉出国了,何优最后来了京大,和我同一级。”
沈沂水沉默了。
谢谦然低声道:“其实我觉得有些可惜。付蓉出国前,一直在尝试联系何优,但因为何优从未回应,她们直到最后都没有见上面。”
沈沂水忽然道:“其实分隔两地也并不是就不能在一起了。她们要追求各自的前程,分隔两地是很正常的。分开的确可惜。”
谢谦然也沉默片刻,答道:“但其实付蓉并不是一定要出国才能有好的前程,她也可以和何优一起留在北京。只要何优同意。”
沈沂水停顿片刻,道:“你也说了,是也可以。对她来说出国是更好的选择,这一点相信那个叫何优的女孩子也知道,所以才选择了分开。”
谢谦然:“对前程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对她们两个人的感情来说不是。”
沈沂水:“……”
空气变得沉默、沉重,收音机终于播报完对《芙蓉镇》的介绍,一段轻快的音乐后,跳转至下一部影片。
沈沂水状若自然地移开话题:“这部电影你看过吗?《燃烧女子的肖像》。”
谢谦然顿了顿,闷声道:“看过,但我不喜欢结局。”
沈沂水愣了愣,她原本只是想和谢谦然聊一聊影片的导演或拍摄的背景,用一些浅层的话题调开方才的讨论,但她没有想到谢谦然直接点破了她想要避开的内容。
结局。
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一部看过的影片,观众都知道答案。
但人生不是看过的影片,事件排列组合,有无数种导向,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自己和他人的未来——
人生的结局是看不见的。
但沈沂水从小有一种类似特异能力的天赋:她能感知到事情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比如,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曾见过母亲枯槁的面容与死寂的眼睛,那时她有强烈的预感自己会失去母亲。最后事情的确如此。
比如当她看到父亲在葬礼上的丑恶面容时,她知道自己如果不自立,没有人会愿意为她的人生担责。最后果然也是这样,她的父亲、继母并不愿意理会她,外祖家也渐渐对她冷淡起来,一心只想要把她早日送走。
在她为数不多的恋爱或是暧昧生活中也是如此。
她能够从一个人微妙的话语中,感受到这个人的潜意识在诉说什么。
那些上前来搭讪的人在说:这个女人看起来很难搞定,拿下她,就能证明我的魅力超凡。
她的前女友最初并非如此,那是一个只被荷尔蒙操控的女人,沈沂水在她的话语中只感受得到喜欢,虽然后来她发现那份喜欢并不只属于她。
谢谦然其实在某一部分来说,和她的前女友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相似。
当谢谦然说话时,沈沂水也只能听到一些好的潜台词:喜欢、爱慕、向往、期待……
但她们又有很大的不同。谢谦然所说的所有话能让沈沂水感觉到,这份喜欢独属于她,甚至可能这个人也独属于她。
这对她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坏事,获得一个人全身心的信任和爱慕,怎么会是一件坏事?
可是对谢谦然来说呢?
如果就按照这样的走向,她们会走到什么样的结局呢?
谢谦然会一直跟在她左右,以她的选择为先,以她的事业为先,以她的一切为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