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个脾气比浮光更“刚烈”的,莫说五成,就是半成,修炼个三百年也别想有。
不自觉摸了摸腰间坠着的小葫芦,璃音忍下一声笑。
比如玉横,前世被商月收走,其实她心里,是有一点点隐藏得极深的不悦的。
自己的东西,就那么被人不打招呼给占了去,心里怎么可能真的情愿。可偏是她犯了错,偏偏那人又是商月,他不是抢夺她的东西,他只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罢了,她没有资格感到不舒服,更没有资格不悦,她只能怀着巨大的愧疚,感恩他施予的恩德。
结果磨来磨去,磨合了那么久,中秋那日,听说他修炼难成的消息,巨大的愧疚之下,她的心底,竟然,还偷偷生出了一丝阴暗的窃笑。
罪过罪过,这可真是罪过。
这会儿一不注意,那抹窃笑差点就又要浮上来了,璃音忙干咳了声,一面暗暗鄙夷自己丑恶的内心,一面忙忙地起身告辞,宣布今日的督学结束,然后转过身,踱着步,嘴角一咧,把玩着腰间玉横温温凉凉的玉身,边走边无声笑了个够。
唉,这该是个多么丑恶的笑啊。
但是没关系。
和商月是不能比,但和某位祸水那放肆恶劣的嘴脸比起来,她简直是温泉水,是四月风,是心地软得不能再软的小仙子了。
脚步轻快地走出浮霁殿,一路上都颇好的心情,在回到人间客栈那一间小屋中后,还是稍凉了一凉。
屋内没人。
自她答应陪商月闭关练剑,入夜后,那位神君就再没狗皮膏药似的跟来这里陪她了。
在黑魆魆的屋子里独自静静站了好一会,璃音才给自己叫了茶水,点了灯,在跳晃的烛火下,铺开纸笔,继续研究起了她的图阵。
隔日再去给商月督练,有了昨日一番走神后的困窘,她便认真了许多。
结果这认真一看,还真叫她有点惊讶。
昨日她说商月已把浮光练到了商止师兄的五成,其实并没细看,而是比对着前世这时商月的水平来说的。
然而今日一看,浮光在他手中灵力丰沛,挥洒自如间,浑浑然已如一体。
五成?
远不止于此!
是她前世今世都对他剑术上的进益太不关注,竟是记错了吗?
真心实意夸赞了他一回,入夜,璃音回到客栈小屋,仍是无人,黑魆魆的,她点上灯后,直接推开了窗。
已是十一月,就要入冬,夜间风凉,有怕冷的行人已裹上了棉衣、披戴起了大氅。
抬头望望,漫天银辉冷寂,衬得那夜空又高又远,好像永远也够不到似的。
璃音只看了一眼,猛然警醒,立马砰的一声,把窗户给关死了。
才不要给他知道自己在想他呢。
虽然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昨天也陪她出去买吃的了,但璃音就是有种感觉。
天上的摇光神君,似乎没有凡间的慕璟明那么喜欢她了。
很多慕璟明会为她做的事,为她让的步,总觉得换作摇光,就不会了。
他不来陪她,也仍是不肯牵她的手,看来想看他为她月下舞剑,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了吧。
低下头,伸出一只手掌在眼下缓缓摊开。
掌心处一道浅淡到几乎就要消散的红痕,直至今日,也不曾加深一点。
慢慢拢回指掌,没心思画阵,一箭究竟要如何化万箭的灵感也迟迟不来,璃音闷闷呼出一口气,干脆隐去身形,一个晃身出了小屋,加入街上缓步的行人,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而那间空荡下来的小屋门窗紧闭,只余下一点如豆的烛火,还兀自在里面摇摇地亮着。
*
冲天的火光映入眼帘的时候,璃音正用鞋尖轻踢着一颗小石子,在回去客栈的路上,在沁凉的夜风里,恹恹怏怏地走着。
脚步错愕地凝下一瞬,畏火的应激甚至尚未来得及发作,她已化身一道飞光,向着自己那间小屋冲了过去。
巨大的火舌舔舐着高高的夜空,一簇幽紫色的冷焰,如一道暗影的描边,就隐在那肆虐的舌尖之上,正随之肆意翻沸、吞卷。
琉璃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