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空,两个魔葫,两处人间!
但她又万分确定,天地法则无人可破,两个商止师兄,只能带来一个魔葫。
如此矛盾!
除非……
璃音面似寒玉,沉沉盯视着眼前商止温雅含笑的那一张脸。
她已分不清他这笑究竟是真是疯,仿佛银甲面具除下,暴露出来的,却是另一张更为可怖的伪面。
他眼底的眸光分明比上一次在山牢之中更为温和、清润,可却叫人看得一阵阵脊背发寒,因为在那温柔的眼神之下,分明掩藏着比上次更深更悚然的疯戾与癫狂!
上一次,他何时沉静,何时又被激得戾气上涌,她尚可分辨得一清二楚,而这一次……
那疯狂仿佛已如附骨之疽,彻底融进了他每一寸的温雅皮相之下。
究竟何时清醒,何时疯魔?
怕是连他自己,都再已分辨不清了吧!
而看着他这张如玉温润、又似疯似狂的脸,那个近乎可怖的猜想,也终于清晰而完整地、再不受控制地自璃音脑中冒了出来——
同一时空,本不该有两个相同的魔葫共存,除非……
除非在这个时空之中,原本就存在着不止一个魔葫!
按虞宛言当时所述,他曾与虞宛初暗中观察商止百余年,观察到他驱遣魔龙,四处吞噬怨灵,以饲养一只魔葫。
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一直以来看到的,始终就是同一只魔葫呢?!
以煞怨滋养而成的魔葫,他能成功饲养出来一只,自然便能如法炮制,再去饲养第二只。
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饲养了不止一只魔葫呢?
不过是他手中那些魔葫从未同时出现过,才叫他们理所当然地认定只有一只罢了!
脑中某道白光一闪,璃音又忽然记起:前世昆仑惊变,魔龙藏商止于腹中,仓皇出逃,路中恰与小七迎面撞上,遭了破军一剑斩首。但一路奔逃至虞家村,商止陷入十五之夜的魔障,再放那魔龙出来为伥作恶时,它分明已又是有头有脑的了!
彼时魔葫尚留滞于昆仑,正用以制造那无穷无尽的阴鬼大军,那么它在路上断失的那一颗龙首,又是谁替它治愈的?
佐证一个个冒了出来,手中还提着玉虚琉璃灯,璃音的指尖却在一阵阵地发冷。
但她还是勉强自己镇定了下来,去向摇光的识海之中传音:“小七,我曾听闻,当年玉横邪性暴露之后,西王母便明令禁止再用玉器盛放不死药了,是吗?”
“是。”对面答得很快。
她指节收紧,深深吸气,仿佛要汲取够无尽的勇气,才能问出接下来这一句——
“那……那些废弃了的玉葫,除去玉横,共是多少?”
虽银簪无法传达各自眼前所见,璃音也尽量平稳了声调,但摇光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她语气之中暗藏的惊怖与颤意。
五感迅猛张开,视线透过星辰,只一瞬便洒满人间大陆十三州的同时,他沉静作答:“不死之药分七葫而装,除玉横外,当另有六只。”
六只!
璃音只觉脑中一声炸雷轰响,浑身的血液都在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凉了下去。
寒意漫爬过她全身,只余下脑中乱弦杂错,一片嗡嗡的乱响。
将少女面上每一丝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中,商止唇边那一抹笑意陡然加深。
终于察觉了么,又察觉了多少?
正好,时候也到了。
他在她冰冷的注视之中噙起笑意,像在享受她此刻的表情一般,不急不缓屈起一根清润修长的指节,探向身前悬着的那一面四四方方的镜背,轻轻一叩——
笃!
细微的一声响。
窥尘镜中的画面却像是被那一指敲开,水纹一漾,景象骤变!
人间大陆十三州的景象在镜面之中一一闪过。
歧州,永州,汴州……每一个州的高空之上,皆是暗云笼覆,阴鬼齐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