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她此时此刻唯一关心的,便是要在此地与他来一场速战速决的生死之争,要么被他砍死,要么直接将他斩于剑下!
轰!
轰!
剑气不断相击,炸出一阵又一阵狂猛的气浪。
无数的屋顶被掀飞,林间一株株柳树连根而倒,靛草乱飞,良田尽毁,整个曾经供无数凡人安居乐业的小村,都在这一场二神拼斗的激战之中,尽数化作了焦土!
又是轰然一剑袭来,商止横剑格挡,当的一声,两剑再次相击在一处。
少女冷玉般的面影随这一击逼近,两双赤眸对上的刹那,商止忽而发出一声哂笑:“虽则万丈凡尘皆蝼蚁,我还当以师妹的出身,到底会顾念一些。如今看来,竟是我想错了,死到临头,你是宁肯十三州陪葬,也定要在今日取我性命?”
而璃音闻言,仍是半句废话没有,甚至连一声冷笑都懒得给,便是举剑再挥,再砍!
死到临头吗?
他也没说错,这一次,不止她,还有十三州中数万万无辜的生灵,好像都真是死到临头了啊……
只是……
身上已被剑气划满了一道道来不及愈合的血口,而她恍若不觉,便又是一剑挥下!
死到临头,又如何?!
她早已经历过死到临头不知凡几,又何曾有一次真正惧怕过、退缩过!
今日最后的结局如何,自己和这十三州上数万万凡人的命运又将会是如何,她不知道。
她只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个疯子手中的屠刀,从来不会因为谁的惊惧惶怕就不去落下!
越是死到临头,她就越要把背脊挺得更直,把脖子昂得更高!
任何形式的恐惧、担忧、哀求、质问、谈判……难道她做了那些,他就会召回那六只魔葫,还这世间一片清净吗?
绝无可能!
所以在这一个能做出此等六葫悬月、齐镇十三州丧心病狂之举的人面前,再说什么都是废话,再想什么都是多余,唯有——
既来之,则,战之!
那魔葫是一只如何,是六只又如何?
不过从一只变作了六只,难道她便不战了吗?!
亦是绝无可能!
战术不变,心绪亦不变。
再多的难关,也不过就是一关关去闯。
死到临头,唯战而已!
此处的这一个他,没有阴鬼随列,没有魔葫傍身,本就是他权衡之下,万不得已之时,可以放弃保全,等同于送死的那一个。
既是送来的死,她岂有不收的!
纵使最后真与十三州共赴了黄泉,她也定要斩下这疯子的头颅,将他这条命一并带走,祭奠自己,也祭奠这浩浩苍生!
月盈如盘,挂在高高的夜穹之上,璃音清楚地知道,每一丝流转的月华,都在滋养着商止体内的灵力,叫他手中浮光的剑气愈发鼎盛!
又是胜负难分的一剑斩下,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的巨响之中,这一次,却是璃音忽地一个抬眼,面上霜寒之色稍融,似是带着无限悠远的怀念,将目光深深望进了商止眸中。
而后,她便如在昆仑山上初见他时那般,于漫天蓝白交织的剑芒之中,向他清凌*凌一笑。
商止血色的瞳孔微缩,暗自警惕地握紧了手中浮光微凉的剑柄。
而少女的嗓音如泉清越,她笑着,那笑轻灵如雪,她就这样望着他笑,终于说出了她对他动手以来的第一句话:“不知师兄可还记得,当年我初下昆仑之时,你曾教导于我,神仙临凡,第一件事,该做什么?”
话音未落——
一团刺目的白光,如同在暗夜里无声炸开的一轮白日,已自璃音脑后骤然迸射而出!
一整片阴惨晦暗的长夜,都在这一瞬间,被这骤然闪出的白芒映照得雪亮,如同白昼!
——“阿横,你到人间,与那些凡人打照面之时,第一件事,该做什么?”
——“自然是宣读王母神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