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太迟了。整个溶洞剧烈震动,晶簇接连爆裂,释放出无数道灵魂光影。它们盘旋升腾,交织成一片星河,最终汇聚于少年头顶,形成一顶由光构成的冠冕。
“你疯了!”黑袍人嘶吼,“你会毁掉一切!”
“不。”少年俯视着他,眼神悲悯,“我只是让一切回归本来面目。人不该被改造成工具,也不该被封印千年。从今往后,没有人再能决定谁该活着,谁该死去。”
他抬手一指,光冠分裂为十二束,射入洞穴各处机关枢纽。刹那间,青铜棺轰然炸裂,符文尽灭,地下阵法全面崩溃。
黑袍人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身躯寸寸瓦解??他是靠汲取容器残魄维持生命的寄生者,如今源头断绝,自然随之灭亡。
风雪重起,掩埋了这座罪恶之地。
少年伫立废墟之中,衣袂翻飞,身上光芒渐渐褪去。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从小女孩那儿得来的纸船,发现它已被泪水浸湿,边缘微微卷曲。
他轻轻将它放在雪地上,低声道:“我不需要船了。我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
半年后,江南水乡。
沈浩与李清瑶泛舟湖上,采莲归晚。夕阳洒在莲叶间,金波荡漾。船头小炉煨着一锅桂花粥,香气袅袅。
“今年花开得好早。”李清瑶舀起一勺粥,笑意温婉。
沈浩点头,忽然望向岸边芦苇丛。一人独立水畔,白衣胜雪,面容熟悉得让他心头剧震。
“……无名?”
那人闻声转身,微微一笑:“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舟桨入水,划破倒影。沈浩踉跄起身,几乎跌入湖中。李清瑶紧紧抓住他手臂,眼中泪光闪动。
少年走上小舟,跪地叩首:“儿子迟到了。”
沈浩颤抖着扶起他,一手抚其面颊,一手搂紧肩头,哽咽难言:“你瘦了……这些年,去哪儿了?”
“走了一些地方,见了一些人。”少年轻声道,“也救了一些像我一样的孩子。现在,我想回家了。”
李清瑶将他拥入怀中,泪水滑落:“好孩子……这次,再也不许走了。”
当晚,三人围坐灯下,共饮薄酒。少年讲述北境之事,沈浩听罢,沉吟道:“鲁无涯的阴影仍未散尽,我们必须建立监察机制,防止类似组织死灰复燃。”
“我已经开始做了。”少年微笑,“在各地设立‘醒心堂’,收容被改造者,帮助他们恢复人性。归真书院也在编写新教材,教导年轻人辨别科技与伦理的边界。”
李清瑶欣慰地看着他:“你比我们想象的更成熟。”
少年低头,看着桌上那碗桂花粥,轻声说:“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做人,不只是活着,更是为了让别人也能好好活着。”
夜深人静,沈浩独自登上屋顶,仰望星空。少年悄然来到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你在想什么?”少年问。
“我在想……你究竟是怎么回来的。”沈浩直视他眼睛,“我知道归墟的代价。你本不该存在。”
少年沉默片刻,反问道:“父亲,当你在雪夜里捧着那碗粥时,你觉得它是真的吗?”
“当然。”
“可它早就凉了,不是吗?可因为你记得它的热,所以每次回想,都觉得暖。”
沈浩怔住。
“我就是那碗粥。”少年微笑,“你们的记忆让我保持温度。只要你们还记得我,我就一直在。”
沈浩眼眶湿润,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远处,一轮明月升起,照亮万家灯火。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高山之巅,墨翁再次翻开《逆命仪》残卷。那行血字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全新图案??九座天枢塔环绕一座新庙宇,匾额上写着两个大字:**归人**。
他合卷长叹,望向苍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终章。”
春风拂过大地,吹开花海万里。
命运的齿轮虽已停转,但人性的火种,终究在废墟之上重新燃起。这一次,它不再依赖神谕或机械,而是扎根于每一个愿意相信爱、守护情、选择善的普通人心里。
包括那个名叫“无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