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心底响起。那是一首极其古老的童谣,调子简单,却让闻者无不泪流满面:
>“月亮粑粑,照我家,
>家里阿婆纺棉花。
>纺得白白送军爷,
>军爷打仗护中华。
>中华不灭人不忘,
>忘了就是丢了娃。”
歌声扩散,越过山川河流,穿透城墙宫阙,直达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全国各地出现奇景:新生儿第一声啼哭,竟是这首歌的旋律;聋哑人忽然开口,完整唱出歌词;甚至连刚出生的小猫小狗,发出的叫声也都带着相同音阶。
科学无法解释,信仰为之震撼。
而小禾,在歌声结束那一刻,缓缓倒下。
它的身体化作点点金光,如同夏夜萤火,飘散空中。黎娘留下的纽扣眼睛最后转动一圈,望向忆塔方向,随即碎裂。那一晚,所有曾受过净忆术的人,都在梦中见到一个穿补丁衣裳的孩子,微笑着递来一块糖,说:
“现在,轮到你们讲故事了。”
我们埋葬了它的残骸,在塔后种下一棵槐树。据说,每年清明,树影会投出小禾的身影,轻轻摇铃。
战争并未结束,但格局已然逆转。
如今,忆塔不再是孤岛,而是星火之源。我们不再自称“录名使”,而是“说书人”。因为记住不只是记录,更是讲述,是传承,是把一个人的痛与爱,变成千万人心中的光。
我依旧每天书写《小人物志》,只是笔锋不再沉重。有时写到动人处,窗外会有孩童跟着轻声念诵;写到悲壮时,风中似有战鼓隐隐回应。
昨日,一个八岁男孩跑来问我:“叔叔,我能当说书人吗?”
我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可以编故事吗?”
“只要你写的,是心里真的事,就可以。”
他认真地说:“我要写一个关于会飞的兔子和会唱歌的石头的故事。兔子失去了记忆,但石头一直替它记得。最后它们一起找回了家。”
我愣住,随即眼眶发热。
这哪里是童话?
这就是我们所有人正在经历的真实。
我摸了摸他的头,说:“去吧,好好写。等你写完,我第一个听。”
他蹦跳着离去。阳光洒在他背上,像披了一件金色的袍子。
我站在塔前,望着湛蓝天空,袖中铜铃轻轻一颤。
这次,它什么也没响。
但我知道,它已经不需要再响了。
因为这个世界,终于学会了自己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