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小说

第19章 油彩（第1页）

刚才明明是在那大爆炸中被崩飞出去。

天地变色，混沌一片。

可崔九阳一个晃神儿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冰凉的面具。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

雨丝如针，刺在崔九阳裸露的手背上，带着东京湾特有的咸腥与寒意。他没有动，任雨水顺着断臂的符布滴落，渗进甲板缝隙，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尊被遗弃在时间边缘的石像。女孩仍在睡，呼吸平稳，像是终于从无尽噩梦中挣脱出来的一缕轻烟。她手中的布偶微微歪头，新缝上的黑纽扣眼睛映着天光，竟似有了几分生气。

白素素收起药箱，指尖沾着未干的血迹。“你体内的猖兵已经开始侵蚀本魂。”她低声说，声音几乎被海浪吞没，“再这样下去，三十六日为限，你会变成一具行走的祭器??连自我意识都会被亡魂吞噬。”

崔九阳睁开眼，金瞳在灰暗天色下依旧灼亮如火。“那就三十日内，把剩下的五处分坛全毁。”他说得平静，像在谈论明日早餐吃什么，“我不怕死。我怕的是百年后，又有一个孩子站在山巅，抱着另一个‘漏网之鱼’，重复今天的话。”

老渔夫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它被风吹散。“你们中国人总爱背负太多。”他笑了笑，眼角皱纹堆叠，“可这世道，谁还记得恩情？等风头过去，樱华学院的事就会变成‘极端宗教事件’，写进教科书里轻轻带过。真正掌权的人，依旧躲在神社深处，换张脸继续献祭。”

“所以我们要留下痕迹。”崔九阳从怀中取出玉珏，那温润玉石此刻裂开一道细纹，如同蛛网蔓延至中央符文。“它快撑不住了。但这最后一击，我会让它响彻整个影脉网络??让所有被封印的记忆，都苏醒一次。”

白素素皱眉：“你是想用‘信道共鸣’？借女孩的力量，把第三处崩塌的信息反向注入其余分坛？可那样做，她的精神会彻底崩溃！”

“不。”崔九阳摇头，“不是她。是我。”

两人皆是一震。

“你疯了？”老渔夫猛地站起，“你是借躯之人，本魂早已湮灭于长白山雪夜！现在这具身体不过是三十六猖兵轮流镇压的容器，若再强行接通信道，你会立刻魂飞魄散！”

“正因如此，我才最合适。”崔九阳笑了，那笑容竟有几分少年意气，“一个本就不该存在的灵魂，去冲击那些妄图永生的谎言，不是很公平吗？”

风忽然停了。

海面如镜，倒映着铅灰色天空。远处城市轮廓模糊，唯有警笛声隐约传来，像是某种垂死野兽的哀鸣。

白素素盯着他良久，终是缓缓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她取出一枚银铃，正是先前破碎魂铃的残片重新熔铸而成，“这是我以北海道古萨满遗骨炼制的‘引梦铃’，能在短暂时间内稳定信道波动。但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启动，你就必须在七息之内完成共鸣，否则??”

“否则我就成了地脉里的游魂，永世不得超生。”崔九阳接过铃铛，轻轻放在女孩枕边，“让她睡个好觉吧。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

四十八小时后，奈良郊外，月见堂。

这座隐藏在古坟群深处的祭祀所，外表仍维持着千年唐风建筑的模样：青瓦飞檐，朱漆廊柱，庭院中一棵千年樱树枯而不倒，枝干扭曲如囚徒伸展的手臂。然而地下三层，却是完全现代化的生物实验室。透明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名六至八岁的女童，她们双眼紧闭，皮肤泛着诡异的蓝白色光泽，头部连接着无数导线，正持续输出脑电波信号。

墙上显示屏不断跳动数据：

>【光精转化率：87。3%】

>【意识同步进度：第Ⅳ阶段】

>【主控节点连接状态：57（待激活）】

藤原宗彦虽败，但他的理念早已渗透进整个体系。这里不再依赖传统咒术，而是将古老符阵与神经科学结合，通过高频声波刺激儿童潜意识，使其成为“活体符纸”，源源不断地向影脉中枢输送能量。

一名身穿白袍的研究员走进控制室，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表情的脸。“报告，B-12号实验体出现异常脑波峰值，疑似接收到外部信息干扰。”

另一位年长者皱眉：“不可能。月见堂的地脉屏蔽层能阻断一切灵波传导，就连猖神之力也无法穿透。”

“可数据显示，她在梦中反复书写同一句话。”研究员调出监控画面，屏幕上，一名瘦弱女孩正用手指蘸着泪水，在玻璃舱壁上划出歪斜汉字：

>**“哥哥说，钟不能响十三次。”**

老者瞳孔骤缩。

就在此刻，整座地宫猛然一震！

并非爆炸，也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来自精神层面的冲击，如同千万人同时尖叫，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开！

实验室灯光忽明忽暗，培养舱中的孩子们齐齐睁眼，瞳孔全然漆黑，口中发出低沉吟唱：

>“魂兮归来，莫滞幽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