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双看客的眼睛明晃晃地扎在贺松风的身上,把他现下所有的狼狈、屈辱牢牢地印在瞳孔里。
无人向贺松风伸出援手,反倒如豺狼虎豹贪婪地吞食贺松风身上的悲惨,满足被现代社会压抑的猎奇摧毁欲。
这会的贺松风像极了挂在房梁上的晴天娃娃,两条腿只剩脚尖勉强点在地上,程其庸扼在他头发上的手掌就像勒死晴天娃娃脖颈的绳结,不用起风便已在无助的飘晃,脆弱的脖子岌岌可危。
“请放开我。”贺松风轻声哀求。
贺松风的示弱非但没换来善待,反倒加重对方嚣张的气焰。
程其庸当着电梯里近十人的面前,直白地羞辱贺松风:
“做我的狗,我就放过你。”
“…………”
贺松风突然的一下,完全安静了下来。
似乎他的魂魄和骨头,都在对方刻薄的羞辱里,猛一下子被抽空,只剩一具空落落的皮囊被程其庸束缚。
贺松风的身体在程其庸的手掌下,无力地下坠,面容向下颓唐,双臂像软泥似的耷拉着。
程其庸被这股握不住的松软吓住了,心没来由的开始慌乱。
他放开贺松风,双臂改成环住腰的姿态,把贺松风牢牢圈在臂弯里。
同时,程其庸弓背俯身,低下头去探视贺松风的模样。
贺松风的眼皮垂得很低,光是简单的低头还看不清他此刻是何表情。
于是程其庸的身体只能一低再低,把周围所有人都挤到墙上去,空出一大截位置留给他为贺松风把腰彻底折下去。
当程其庸的腰折到接近锐角的时候。
——!
他终于看见了,但却不是他想看见的美丽破碎。
贺松风什么都在向下坠落,唯有眼眶里那一对圆圆的眼球,高高的吊起,像吊死在房梁上的缢死鬼,怨气深重的死不瞑目。
倔强的黑色瞳孔像点在白纸上的黑漆,清晰的让人触目惊心。
程其庸的瞳孔赫然紧缩,他的呼吸抽一下陷入停滞,搂在贺松风腰上的手出于恐惧猛一下抽回来,一口气没顺好,向后跌了一步,撑着胸口频频拍动,
电梯门在这个时候打开,走出一批人。
叮当一下,关上,略微打散了刚才近乎见鬼的惊悚。
电梯里只剩呼吸声,程其庸和贺松风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没过多久,又是叮当一声,这次电梯里的所有人都到达了最后的目的地。
电梯里的人乌泱泱走出一大批,贺松风跟在人群末尾向外走,却在走出电梯的下一步停住,转过身双手叠放在身前,安静的等候程其庸的下一步动作。
只有程其庸走出来,走在他前面领路,作为附庸的贺松风才会紧随其后的走动。
程其庸忌惮地看着贺松风,瞧着贺松风每一步都走得安静拘谨,仿佛刚才在电梯上看见的怨鬼是程其庸的幻觉,完全的判若两人。
程其庸一路没再出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贺松风办公室的门前。
就在即将迈步走入办公室的刹那,程其庸却选择突然停下脚步,高大的身躯卡在门框下。
程其庸缓缓转身,充满压迫的投下审视的目光。
贺松风及时停下脚步,温顺地低下头来,两只手依旧是拘谨的好好叠放身前,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抬头。”程其庸下了命令。
贺松风缓缓抬头,他那双乌黑的眼睛里装满畏惧,甚至因为泪意的缘故,像一块泡在水里的玻璃弹珠,清澈透亮,连玻璃弹珠内部的裂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哪还找得见什么怨气,只剩下小羊羔似的胆小怯懦。
程其庸再一次上手,这一次他更加的粗暴,恨不得把刚才被吓住的狼狈一并发泄在贺松风身上。
他大手一抓,掐住贺松风脑后的散乱的发包,手指往发缝深处钻,像抓娃娃机的勾爪,直突突把贺松风从后面抓到自己身边。
这还不是结束,紧接着程其庸五根手指毫不怜惜地从贺松风的头发里挣出来,向下一坠,按在贺松风的脊椎上,顶着那一节脆弱战栗的骨头,往前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