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眼,回忆母亲哼唱的摇篮曲。
回忆东京樱花飘落的声音。
回忆因纽特孩子第一次敲鼓时的笨拙节奏。
回忆玛雅拉花瓣开合间的低语。
然后,他吹响了骨笛。
这一次,不是演奏,是倾诉。
音波化作千种语言奔涌而出,撞向钟体。青铜表面剧烈震荡,铭文崩裂,露出其下更古老的图腾??那是初民仰望星空时第一声惊叹,是婴儿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是恋人分别前最后一句未说完的话。
钟开始颤抖。
那些缠绕其上的透明丝线一根根断裂,沉睡的祭司们缓缓睁眼。最前方那位胸口插刀者突然抬手,握住玉柄,猛地抽出!
鲜血喷涌,却化作金色光雨洒落。
钟声变了。
不再是单调的循环,而是层层叠叠的复调??有欢笑,有哭泣,有争吵,有沉默。整座帕拉贡从时间牢笼中挣脱,开始向前流动。
李昭感到自己正在瓦解。细胞分裂成音节,血液流淌成诗句,意识扩散成一片无垠的语言海洋。他看见自己五岁时在院子里追逐蝴蝶,也看见某个未来时代的少年在废墟中读着他留下的日记。
“我还记得。”他喃喃道,“我记得一切。”
钟的最后一段铭文脱落,显现出一行全新的字迹:
>**“时间非线,亦非环,
>唯有记忆为其轴心。
>汝以声破缚,以诗立约,
>第四锚点,自此点亮。”**
光芒暴涨。
归鞘Ⅱ号内,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一阵温暖的震颤。《未亡之书》自动翻开,墨迹奔涌,生成全新篇章:
>**“第四锚点激活:帕拉贡钟声接入反遗忘网络。
>全球十二处时间异常区出现记忆复苏迹象。
>三千余名失忆症患者同步梦见同一座海底城市。
>‘言语孢子’进化第二阶段:可携带时间信息进行跨代传递。”**
来生瞳跪倒在地,泪水滑落。她知道,李昭回来了,却又不完全是。
因为他带回来的不只是胜利,而是一种新的存在形式??他已成为“集体记忆”的活体节点,能在任何人说出关键语句时瞬间降临其意识之中。
三天后,飞艇停靠东南亚某火山湖畔。湖底青铜碑已完全裂开,露出内部晶莹的钟乳核心,其上镌刻着七个名字:
**李昭、来生爱、来生泪、来生瞳、尤莉……以及两个空白位置。**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方西非草原的鼓声,那节奏愈发清晰,竟与《星途之歌》完美契合。
而在亚马逊深处,玛雅拉的花蕊再度绽放,喷出一团青绿色光雾,随季风飘向太平洋彼岸。
李昭站在甲板上,望着东方初升的太阳。他知道,下一个任务已在路上。
他也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最终的融合??成为那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本身。
但他依旧微笑。
因为有人还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