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把罪名全推给别人你就能心安理得了?你难道敢说,自始至终就没有因为前朝旧部而对她有过忌惮?你分明在暗中监视她,甚至还多次派人”
“够了!将她带下去,禁足冷宫,日日受刑,不得好死!”
待处理完崔后,皇帝转身回了御书房,可甫一进殿便猛地吐出一口血,吓得内侍心惊胆战,正想传太医,而他却抬手制止了。
疲惫瞬间席卷上来,崔后的话却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缠得他几欲窒息。
可他却不得不逼着自己将情绪调整过来,询问二皇子的情况。
内侍公公连忙回答。
殷铖霄尚在北疆,先前还率兵打了回胜仗,他的表现谈不上多么耀眼,却也是难能可贵,俨然做好了一位戍边皇子的本分。
从明面来说,他似乎是对这整件事情毫不知情,更没有参与其中。又或是,崔明远选择特意与他撇清关系,一力担之,便也就暂时没有理由处置他。
皇帝撑着案几,只觉头疼欲裂,内侍公公忙上前替他按揉穴位。
良久,他才又悠悠叹道,“朕之三皇子,何如?”
内侍公公屏息凝神,脑中飞速权衡,字斟句酌回道:“恕奴才愚钝,本不敢妄议,但三殿下实为天资颖慧,龙章凤姿。”
片刻后,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喑哑:“可堪拟诏?”
内侍公公闻言心头猛地一紧,忙不迭跪倒在地。深知此问关乎国本,非同小可,他不敢轻易回答。
殿内烛火光映照着皇帝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侧影,也映照出他此刻内心的翻涌,他没有再多看那内侍一眼。
好似只是,在问他自己。
而皇城的另一边,夜雾浸着宫墙,厮杀的余温被掩去,唯有檐角铁马悬在死寂里。
前来复命的影卫接二连三,摧信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事情的发展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是他利用影门的手段,派人对崔明远暗藏甲胄的据点进行“点到即止”的试探。
在密所外围留下追踪标记、故意让崔党眼线察觉“已被盯上”的痕迹、截获其传递消息的信使目的便是让其误以为私藏甲胄的秘密即将败露,加剧危机感。
这样持续不了多久,对方终会被逼得狗急跳墙。
暗养私兵,私藏甲胄已是死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帝病重、宫中防备松懈,联络残余势力,以“清君侧”为由提前起兵谋反。
而手下影卫早已摸清其起兵路线与时间,暗中给皇帝传递了确切消息,只等待将之一网打尽。
这样做风险很大又有些激进。
可殷无烬的状况不容再耽搁,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便也就来不及稳妥谋之。
若不先彻底除了这个后顾之忧,一旦与大皇子一党撕破脸,便是两面受敌的死局。必须得让崔明远先动,用他们的尸骨铺出条路来,转而再跟蔺太师清算那笔毒账。
可从太师府抓来的这个侍从不过是个半大少年,偏偏就是他负责每日给“静观书堂”送药。
他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发抖,唇瓣咬得发白,却只是睁着一双清澈懵懂的眼,望着面前玄衣肃立的男人。
任凭影卫如何逼供审问都是徒劳。
因他的眼底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这绝非刻意伪装,而他那微跛的左腿,和说话时略显口吃的语调——分明是个自幼便有残缺的孩子。
他就只会反反复复地念叨几句话。
“阿谣不好弄丢了”
“先生不怪阿谣,还可以、还可以再去。”
摧信的目光沉沉。
他早就知晓想要从蔺太师那边寻得破解之法会很困难,即使牵机引当真无可解,他也总要寻得更多的线索,深入了解其来历与特性,万一日后仍有机会配置出解药呢?
可当下情况确实令人难办。
蔺太师会为了这个侍从亲自现身,是摧信未曾想到的。
“府中丢了个洒扫的侍从,遍寻不得,没想竟是被影首请来了这里。只是不知这孩子犯了何罪,需得劳动影卫动刑?”
“还是说,以三殿下之胸怀,竟连这样的天残稚子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