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不由愣住,但她遗憾地说道:“抱歉,我做不到,抱,歉,我,做不到。”
越来越哽咽的话语中,属于[通道]的理智还在逐渐丧失,她的瞳孔快要再次失去光彩,反倒是陶珩泪流满面,被嘴中的苦涩噎住。
不,现在是酸涩了。
又苦又酸,是陶珩平日绝不会尝试第二遍的味道,他格外嫌弃,绕到嘴边的话语却在[通道]的沉默中瓦解,他歪着脑袋,用小臂和手肘胡乱擦了擦泪珠。
见永远也擦不完,他便不再挣扎。
“如果你想要和我说什么的话,直接和我说吧,我会听。”
陶珩认真告知,但又觉得不妥,换了更为恰当的说法。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这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好苦啊……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此时此刻,你在想些什么?”
回归最初的问题,陶珩还是对未知感情的探索者。
就像是他不理解[预言]等人违背自身利益,抛却客观现实做出的选择,他同样不理解如此苦涩的感情。
他的生活只有甜,他也只想吃糖,但还是会对那黑漆漆的部分产生好奇,殊不知,某些东西是不能产生兴趣的。
苦涩是无法看清的黑洞,将[通道]卷入其中,精神的折磨犹如千万根银针,扎在她的脑袋上,令她的思想变慢,话语也变得磕磕巴巴。
“我,在,想些,什么?”
少女同样反问自己,随着陶珩脑袋里不断闪回的画面,她讲述那苦涩的源头。
不是多大的灾难,没有太多的困难,有的,只是日积月累的痛苦。
[通道]的全名为董玥颖,除去获得异能这件事,以社会的角度衡量,她算是相对平凡的女孩。
但她每天的烦恼不少,人类似乎热衷于给自己找不快,经常会对现状不满足,或是追求太远大的理想。
[通道]同样,但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愿望都是一阵一阵的,上学期间亦是如此,她对未来感到迷茫,她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只能按部就班上学,放学,考试,然后在未来迎接做到老的工作。
这样的生活直到她在能力觉醒后改变,她还记得哪天,谁没幻想过自己成为拯救世界的小英雄?她也曾怀揣大志,但总因现实的困难与他人的眼光屡屡受挫。
进入处理局后,[通道]更是信心满满。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下午。
她永远都记得。
但生活不像想象中那般顺利,[通道]的能力处处受限,名为上限的东西卡住一大堆人,她意识到自己永远无法做到一件事,就算拥有异能,她也不过是异能者中的“普通人”。
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那是如命运般无法改变的事物,就算她一次又一次欺骗自己,告诉自己只要努力便可以做好,但真正努力后才会知道——
不是所有事,都是能靠努力做到。
而第二件事,便是网络与友人的言论。
[通道]是过分在意其他人想法的人,会受世俗的目光影响,当她发现有人提出“为什么没有拯救我们”的言论时,她也曾反思自己能不能做到更好。
如果她的速度更快,如果她的能力更强,那些人会不会能够获救,不再和亲人分离?
过分共情不是件正确的事情,在[通道]的梦中,她被困在普通人的哭嚎中,面对灾难,人类本能选择啼哭。
而正是那声哭泣,才将[通道]困住,令他的梦魇里都是人们的一张张脸。
就连昔日的好友也是。
他们没有在[通道]面前逝去,他们没有经历生离死别,[通道]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十分幸运,周围认识的人没有被污染吞噬,没有被困难所困。
如果经历陈术所经历的事情,[通道]无比确定,自己肯定会发疯的。
她爱的人都在,但她爱的人却把矛头指向她。
“你不是说你拥有超能力了吗?那为什么他还是受伤了!你不是处理局的大人物吗,为什么连保护平民都做不到!”
“……”
“抱歉,是我太过激动了。”
人类同样是卑劣的生物,他们用道德与言语束缚他人,希望别人能做到更多更好,从而让自己拥有完美的体验。
仿佛他们生来就应该享受照顾,他们生来就理应拥有幸运。
[通道]被这种话语裹挟,又在领域内屡次失败,无法在污染物编制的帝国里找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