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确实是他见过最离谱的一个工作狂。
就连他自己的假期都要比顾总多很多。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突然觉得顾总现在才晕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他悄悄瞥了眼谢祈音不虞的神情,低声叹息,推着小车又进了卧室里。他探身把药水瓶都挂上杆子,拨弄了几下输液管,然后在顾应淮手背推針。
站在一旁的谢祈音却倏然陷入了沉默里。
天光明亮刺眼,穿过镂空刺绣的窗帘洒在了顾应淮的被子上。
冰冷的針头缓缓刺入他的血管里,平日里那么强势的人这会儿睡得过分沉稳,一动不动。
她的心脏忽然也像是被那根針刺穿了一样。
谢祈音咬唇,又问:“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医生一边贴胶布,一边輕声回:“放心吧夫人,不会很久的。顾总身体素质还是非常好的,这会儿只是太累了,多睡一会儿也正常。”
她稍稍放松了点,颔首回:“好。”
医生打完针,又嘱咐了几则注意事项,然后和季明宇一起离开了病房。
谢祈音双手抱臂看了顾应淮一会儿,转身挪了张小凳子放在床边,坐下来支着下巴看他。
她指尖顺着他前额的皮肤纹理往下滑,最后点了点他气色极淡的唇,一本正经地警告:“顾应淮,你以后绝对不可以这样了,我不想年纪輕輕變成寡妇。”
顿了秒,谢祈音严肃补充:“至少离婚前不可以,你知道的,这对我名声不好。万一到时候外人都传是我克死你了怎么办?谁来替我澄清?”
她说完后就懒懒趴了下来,下巴搭在相叠的手掌上,翘起的眼睫眨了眨,不老实地朝他耳侧吹了两口气,悠悠吐槽:“我总不能到处贴大字报说顾氏总裁是自己累死的吧?”
房间里,顾应淮规律的呼吸猝然断了一下,然后逐渐變快变重。
谢祈音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他的碎发,脑子里在回想季明宇的话,没发觉他的反应。
顾应淮工作这么累,季明宇还说他每天只能睡三四五个小时。
换成是她几年都睡不饱,她已经扔炸药包把全世界给炸了。
想着想着,谢祈音的眼眶竟泛起了淡红。
扎入胸口的那根针像是注射了一些发胀的药物,血肉刺痛过后迎来了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到最后竟演变成了一丝痛。
痛感恣意游走在与他的羁绊里,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既微妙,也让她莫名畏惧。
谢祈音吸了下鼻子,兀自感慨:“顾应淮,我怎么这么心疼你。”
她话音刚落,头顶就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低哑的男声:“祈音。”
这骤然出现的回应把谢祈音吓了一大跳,她大脑空滞的那瞬间第一反应是,哪来的人在说话。
直到身侧的男人又说了第二句“祈音”,她才慢半拍反应过来顾应淮醒了。
谢祈音臉色一红,猜想他是不是听到了她刚刚那句话,正害羞着就听见顾应淮嗓音干涩地说:“祈音,你压到我输液管了。”
“……”
她堆在嗓子眼的那些情绪瞬间消散,泪水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噢,”谢祈音尴尬地收回手,小声说,“不好意思。”
顾应淮眸色乌黑,神情晦暗。
他看着她忙上忙下检查输液装置的样子,突然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腕。
谢祈音心一惊,连忙把他手按了回去,“干什么呢,你这只手还在吊水,不要用力也不要乱动。”
顾应淮勾了勾唇,下颌微抬,语气懶仄:“那你过来一点。”
她顿了下,犹疑地把小臉凑了过去,“是哪里不舒服吗?”
结果他凑近谢祈音的耳畔,喉结滑动,轻笑了声,语调撩人:“宝宝,你怎么这么心疼我?”
谢祈音闻言大脑恍然震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听到了?!
她两颊迅速升温,霎时染成了绯红色,不好意思地反驳:“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