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新成立了一个专项巡视组,专门针对基层司法腐败。”她的声音透着疲惫,却难掩兴奋,“他们想请你做顾问,以学生身份参与调研,提供南城经验。报酬是没有的,风险不小,你要考虑清楚。”
“我答应。”江年几乎没有犹豫。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清容语气严肃起来,“你不再是受害者家属,也不是励志典型,而是正式踏入了这场战斗的核心圈。以后你的每一步,都会有人盯着,也会有人想让你消失。”
“我知道。”他说,“但我爸当年也是明知危险,还是选择了查到底。”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哽咽:“你越来越像他了。”
挂断后,江年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南城三案的资料汇编。他要把每一个细节都梳理清楚:时间线、人物关系图、证据链条断裂点、权力干预痕迹……这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建立一套可复制的监督模型。
凌晨两点,他接到母亲电话。
“妈?”他有些意外,“这么晚还不睡?”
“我做了个梦。”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梦见你爸回来了,穿着那件我没补完的警服,站在门口笑。他说,儿子长大了,可以交班了。”
江年眼眶发热:“你也该安心了。”
“我是安心了。”母亲顿了顿,“可我心里总觉得,你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江年一怔。
“香囊。”她说,“你还记得香囊吗?你爸出事前那天早上,把它挂在窗前,说是要‘守家宅平安’。后来我一直留着,以为只是个念想。可最近我发现……里面夹层好像有东西。”
江年猛地坐直身体:“什么夹层?”
“我拆开看了,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条,字迹是你爸的。上面写着一行地址:清水河路19号地下室B区,编号73。”
江年心跳骤然加快。
清水河路19号??正是当年化工厂后勤办公楼的旧址!而那个地下室,早在爆炸后就被彻底封死,列为危房,从未清理。
“妈,这张纸条……为什么以前没发现?”
“可能太久了,线都粘住了。”母亲说,“我当时还以为是布料瑕疵,直到前几天下雨,香囊受潮,我才摸到里面的硬块。”
江年立刻起身穿衣。
他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样一个线索。更何况是在生命最后几天!
他连夜联系周野,并通过李清容协调当地公安配合勘查。第二天一早,一支由纪检、刑侦和技术人员组成的临时小组抵达南城。
现场早已荒废多年,杂草丛生,墙体开裂。B区地下室入口被水泥封死,上面还贴着“禁止入内”的警示牌。
“要强行打开吗?”一名年轻民警问。
“等等。”江年蹲下身,仔细观察封口处的裂缝。突然,他注意到水泥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刻痕??像是人为划出的十字标记。
“这里曾经被打开过。”他说,“而且不止一次。”
技术人员用液压工具小心破开封层,灰尘簌簌落下。手电光照进去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里面不是空的。
一间约十平米的密室赫然呈现眼前。墙壁刷着防潮漆,角落放着一台老式保险柜,柜门虚掩,内部已被清空。但地上散落着几页泛黄的文件残片,以及一部损坏的录音笔。
江年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拾起碎片拼凑。尽管文字残缺不全,但仍能辨认出部分内容:
>“……资金流向董氏集团……教育局审批绿色通道……安监局李成业签字批准……项目名为‘阳光助学工程’,实为洗钱通道……”
他心头巨震。
这竟然是教育基金贪腐案的原始记录!比后来曝光的账本还要早五年!
而那支录音笔,经技术恢复后,传出一段模糊却清晰可辨的声音:
“……老江,我知道你在查。别再追了,他们已经盯上你了。这份材料我藏起来了,万一我不在了,就留给有缘人……记住,真相不在档案馆,而在人们不敢打开的地方……”
是林婉清的声音!
江年浑身发冷。
原来早在二十六年前,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整个腐败网络的存在,并试图留下证据!而父亲显然也接触到了这部分信息,才会将线索藏进香囊,随身携带,直至牺牲。
“他们不是临时起意杀人。”江年喃喃道,“他们是系统性清除知情者。”
周野脸色凝重:“如果这份材料当年公布,至少能提前二十年扳倒这个利益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