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都错了。”李斯的声音沙哑,“我们低估了将闾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更低估了陛下想要改变的决心。”
那份关于“变数”的谶言,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难道,将闾真的是那个“变数”?
那个能“掌乾坤,续国祚”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
李斯不敢再想下去,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由六神无主地问道。
李斯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传令下去,所有人都给我安分守己,不得轻举妄动。尤其是河东那边的人,让他们收敛,配合监国殿下的巡视,万不可授人以柄。”
“什么?父亲,难道我们就这样……”李由不甘心。
“闭嘴!”李斯低喝一声,“形势比人强。现在硬碰,就是自寻死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避其锋芒,再图后计。”
他心中却明白,这所谓的后计,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将闾这一去河东,若是再顺利拿下那些地方大族,掌控了地方的钱粮命脉,那大秦的朝堂之上,就真的再无人能制衡他了。
。。。。。。
数日后,咸阳城北门。
一支庞大而肃穆的队伍,正缓缓开拔。
前导是数百名身着玄甲、手持长戟的郎中卫,步伐整齐,气势森严。
中间是监国公子将闾的车驾,车身以青铜装饰,四匹神骏的黑色骏马拉乘,车顶华盖高悬,尽显皇家威仪。
车驾两侧,是蒙毅亲自率领的五百名精锐锐士,他们身披新式札甲,手持闪烁着寒光的长戈,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队伍的后方,则是一千名身负强弩的士兵,正是刚刚装备了破甲弩的精锐射手营。
他们背上的弩机比寻常弩大了近半,黝黑的弩臂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如此庞大的仪仗和护卫规模,远超寻常皇子出行,甚至逼近了天子巡狩的规格。
这无疑是嬴政刻意为之,向天下昭示他对将闾的看重和支持。
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和官员。
他们看着这支威武雄壮的队伍,眼神复杂。
有敬畏,有好奇,也有隐藏在人群中的怨毒和不安。
将闾坐在车内,并未理会外面的喧嚣。
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密报,上面是章邯刚刚送来的,关于河东几个主要大族的详细资料,包括他们历年偷逃的赋税,私下囤积的粮食数量,以及与朝中某些官员的往来信件副本。
“谢家、卫家、范家……”
将闾的指尖在几个名字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盘踞河东数代,侵吞田亩,隐匿人口,偷逃赋税,甚至敢公然阻挠国策。这一次就拿你们开刀,杀鸡儆猴!”
车窗外,咸阳城巍峨的城墙渐渐远去。
将闾放下密报,目光投向远方。
河东,我来了。
准备好迎接你们的命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