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一路向东,晓行夜宿,并未过多停留。
沿途郡县官员早已接到命令,早早备好馆驿,恭迎监国公子大驾。
将闾对这些迎来送往并未在意,只是偶尔会召见地方主官,询问当地民情、农事以及新政推行的具体情况。
他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让那些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的官员们,惊出一身冷汗。
数日后,队伍抵达河东郡治所——安邑。
安邑城高池深,是河东地区的政治经济中心,也是各大世家宗族势力最为集中的地方。
郡守及一众属官早已在城外十里恭候。
为首的河东郡守姓赵,是个看起来颇为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但他此刻脸上那恭敬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在他身后站着几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老者,正是河东几大望族的族长或代表,其中便有谢家那位须发微白的老家主。
他们看着那如同乌云压境般缓缓驶来的庞大队伍,尤其是那些杀气腾腾的锐士和背负强弩的射手,心中都是咯噔一下。
这位九公子,来者不善啊!
简单的迎接仪式后,将闾并未立刻入城,而是勒停了车驾。
他走下马车,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些河东地界上的头面人物。
“本殿奉父皇之命,巡视河东,核查秋粮,安抚民力。”
将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父皇对河东寄予厚望,尔等身为地方表率,当恪尽职守,为国分忧。”
“殿下教诲,臣等谨记在心。”赵郡守连忙躬身应道,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将闾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那几位世家代表,尤其在谢家老者身上停顿了一下:“听闻河东今年风调雨顺,想必秋粮收成必定喜人。父皇特意嘱咐本殿,要仔细核查各地粮仓储备,确保颗粒归仓,以备国用。”
此言一出,赵郡守和那几位老者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他们原本准备了无数说辞,准备在将闾要求征缴粮税时哭穷、拖延,甚至暗中煽动民意对抗。
却万万没想到,将闾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要查粮仓。
谢家老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拱手道:“殿下圣明,河东今年确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粮仓充盈。殿下亲临巡视,实乃河东之福。”
“是吗?粮仓充盈?”将闾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谢家老者,“本殿怎么听说,河东郡今年蝗灾严重,颗粒无收,甚至有百姓饿殍遍野?不知是本殿听错了,还是谢老家主的消息,有些滞后啊?”
谢家老者的笑容僵在脸上,额头也开始冒汗。
他没想到将闾竟如此直接,丝毫不留情面,当场就揭穿了他们的谎言。
赵郡守更是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明鉴!确有…确有蝗灾,但已得到控制,影响不大,影响不大……”
他语无伦次,冷汗直流,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精明干练。
将闾冷笑一声,根本没理会跪在地上的郡守,目光依旧紧盯着谢家老者,语气冰冷:“谢老家主,你刚才说河东粮仓充盈?既如此,不如就请老家主带路,本殿这就去看看,这充盈的粮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谢家老者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几位世家代表也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慌乱。
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在将闾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怎么?谢老家主莫非是不愿带路?”将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冰冷的压迫感,“还是说,这充盈的粮仓,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见不得人?”
“不……不敢!”谢家老者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殿下饶命!确有…确有隐瞒。河东今年虽无大灾,但收成不佳,粮仓……粮仓确实有些空虚。”
他这一跪如同多米诺骨牌,其他几位世家代表也纷纷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殿下饶命!是我等糊涂,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妄图欺瞒殿下!”
“殿下息怒!我等愿如实禀报,绝不敢再有半句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