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不受控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她浑身紧绷僵硬着,竭力克制着被他挑起的,胸口那阵奇异的,不知哪里来的又痒又麻的感觉,下意识拧了拧眉。
身前的禁锢忽而松开了,顾袅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
她缓慢睁开眼,却对上男人晦暗冷寂的视线。
顾宴朝忽而低笑,漆黑的眸底深处藏着几分嘲弄:“就这么恨我?”
她抗拒他,他感觉得到,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昨天的吻,是她迫于无奈,被他逼着才主动来亲吻他,只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
而现在的温顺,是因为害怕她的反抗会让他迁怒别人,才不得已地顺从他的所作所为。
空气像是被什么冻结住,无声的僵持,顾袅觉得自己快要抵抗不住他沉默的注视。
忽然,看见他的唇角挑了挑,语气难辨。
“顾袅,你喜欢我。”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停滞流动,她的呼吸猛然一滞,她抬起眼,视线与他相撞。
漆黑晦暗的眼底深深浅浅,倒映着她的影子,汹涌的又像是要把她吞没。
那四个字像是重重砸在她心口,令她浑身一震,像是什么被突然间戳破了,摊开了。
她不愿意承认的,隐秘的心事。
也许在喜欢后面加上一个过字会更准确,但他不喜欢。
如果不是喜欢他,她当年不会带他回秦家,又处处替他周旋维护他。她那时才多大,什么都写在眼睛里,她的少女心思,他看得明白。
她还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他。
最开始答应跟她回去,他是存着利用的心,他不否认,因为那时他要活命,顾家要杀他,他必须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资源活下去,包括她。
他本来就是个烂人,连人性都没有,还谈什么爱?她那句是没骂错,他就是混蛋。
但她不一样。
她性子软成这样,从小到大又恨过几个人?
她亲妈在她几岁的时候就抛下她离开,她可以只字不提恨。
只是那一个月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她,她就能记他到现在,后面几年里都没能让她心软,又是因为什么。
就在她恍惚愣怔间,身前坚硬滚烫的身躯忽而离远了。
他声线低哑:“好好恨我,别再想着逃。”
不管怎样,她是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不可能放她走。
留在他身边,好好恨他。
他走了,那股存在感分明的气场顷刻消失不见,房间里再度陷入安静。
耳尖残留的温热感似乎还在,顾袅垂下眼睛,心口像是被什么轻攥住,喉间发涩。
身下的床明明柔软舒适,却偏偏让她想起七年前,她四处躲藏的时候。
住在老城区里的每一天,她透过那扇狭窄破旧的窗,看着外面的太阳坠落在天际,耀眼的阳光逐渐黯淡,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像是变成一座黑暗的囚笼,总有冷风顺着碎裂的缝隙灌进来,浑身的血肉像是被什么捣碎了,灵魂飘出身体,只剩下一具躯壳。
房间里没什么家具,空空荡荡,只有那张掉了漆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张遗像。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
夜深的时候,她要用椅子抵住房门,把窗帘拉紧,遮挡得严严实实,才敢上床睡觉。
所有期盼和希冀在等待的每分每秒中被消磨,也让她在无限的冷寂和仿佛已经停滞了的时间里认清了什么。
那么希望他能出现,是因为她喜欢他。
所以即便当初父亲一次次地提醒让她离他远些,她也做不到。
她不是看不明白,当年他的亲生父亲想杀他,他需要秦家的庇护,又或者说,是需要她的庇护。
所以即便他对其他人那么冷淡,对她还是有些不同的。
那时候的顾宴朝就像一条野狗,他桀骜不驯,不听别人的话,只听她的。